唐厉风是那样多疑的人,若是让他看出叶疏烟在他眼皮底下玩弄权术,就算是碍于两人之间的浓情蜜意,不便多加怪责,心里却会留下不好的印象。
会不会像对唐烈云一样,有一点疑心,就产生一连串的蝴蝶效应,越看越不对劲。
想到这些,叶疏烟心底掠过莫名的悲哀。
唐厉风终究还是皇帝,她始终是臣子,再怎么柔情蜜意、难舍难分,真要是到了有所取舍的时候,他还是必须从一个皇帝的角度去考虑的。
就像如今,两人一个在崇政殿,一个在慈航斋,明明时刻思君不见君、夜夜孤枕难眠,他却一步也没有靠近过慈航斋。
一来是因为在佛祖面前语及儿女私情是对佛门不敬的行为,二来他不能让人觉得他身为九五之尊、一门心思都在女人身上……
这就是皇帝,总有太多的不得已,要让自己的女人不得不承受……
叶疏烟甩掉了自己这些令人沮丧的想法,对段嬷嬷说道:
“这次我出宫之前,听崔司制提及,太后会对六尚局的人事重做安排,那么皇后和江燕来一定会有相应的对策。如今我被困慈航斋,太后正好部署新人事、架空我这个还没来得及上任的尚宫。嬷嬷虽然不管六尚局的事务,但谁是太后一党,谁是皇后的人,想必逃不过段嬷嬷的眼睛吧。”
话说到这里,段嬷嬷终于明白叶疏烟的意思。
“原来娘娘是想要这两帮势力的名单?”
叶疏烟点头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如今虽然困在慈航斋,不过反倒可以远看六尚局的变化,就像是坐山观虎斗。她们斗起来时,所以,必须看清两方阵营的主力,分清敌我。不知段嬷嬷能否帮我?”
段嬷嬷见叶疏烟如此深谋远虑,赞赏地点头:
“要说这些势力盘根错节,要分清楚固然不容易。但只要知道了对方的主力大将,对她们多多留心,也能看出各自麾下为其效命的小喽啰是谁。娘娘不提就罢了,既然提出这件事来,老身必定列一份准确无误的名单给娘娘。”
叶疏烟听了,欣喜万分:“多谢段嬷嬷。”
段嬷嬷笑道:“娘娘莫要如此客气,老身担当不起的。”
于暗,段嬷嬷是叶疏烟的下属;于明,叶疏烟是主子,她是奴婢,所以叶疏烟其实不必要这么恭敬。
叶疏烟忙道:“疏烟只觉得嬷嬷是长辈,疏烟是晚辈,理当恭敬。”
段嬷嬷对她这样的性子,其实也很喜欢,便不拘泥礼数:“好,那咱们便一起吃顿斋饭吧,说了半天的话,倒真有点饿了。”
这时候,楚慕妍才急匆匆推门进来:“段嬷嬷,您要的冰糖,我找了半天也没找到,砂糖可以吗?”
叶疏烟和段嬷嬷见她傻乎乎的,还真以为是让她去找冰糖,找了半天,急得满头汗。二人相视一笑,忙叫楚慕妍坐下一起吃饭。
“热死我了,先开开窗户吧!”楚慕妍用袖子拭了汗,问道。
见叶疏烟同意,她急忙去开开了窗户,吹了吹风。
“吹一下就关上吧,别也着了风寒。”叶疏烟起身为段嬷嬷和楚慕妍盛饭,这更让段嬷嬷觉得惊讶。
“这……你二人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婢,老身是老眼昏花,分不出了。”段嬷嬷看着楚慕妍,还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
楚慕妍知道段嬷嬷是教习规矩的嬷嬷,论起尊卑、规矩,最是古板,偷偷吐了吐舌头,说道:“嬷嬷不知道,我家娘娘最是体恤宫人们,待我们如同家人,个个都夸她是观世音菩萨转世呢!”
说着,赶紧接过了叶疏烟盛好的饭,双手奉给段嬷嬷。
段嬷嬷含笑白了她一眼:“看得出,奴婢都惯得没样了。”
叶疏烟笑着坐下,三人才一起吃午饭。
宫中节俭乘风,慈航斋里也一样崇尚节俭,平日每个女尼都只盛半碗饭,不过这不是为了省而省。
慧寂师太说,饥饿是人间最普遍的灾难,知道饥饿,才知道贫穷苦难的滋味。
如今虽然在宫中的庵堂里修行,衣食无忧,但也不能忘记佛祖苦行的启示。
叶疏烟给自己盛的饭本来就只有半碗,吃完之后已经有七成饱,想起慧寂师太的话,也便放下了碗筷,不再添饭夹菜。
这时候,一股寒意从窗外吹进来,楚慕妍打了个冷战,才想起自己刚才急着过来接饭,忘了把窗子关上,外面太阳已经渐渐转向西面,日光也没那么暖了。
叶疏烟见楚慕妍冷,便起身来去关窗。
刚走到窗边,却见慈航斋外走过来一个人。
一个宫女,二十出头,长得有些粗笨,眉宇之间始终都有一股愤怒暴躁的气息。
拒长得有点凶,但是她手里提着个青色的篮子,里面却放满了供奉所用的香烛等物,看来竟是个虔诚的信徒。
“是她?”叶疏烟失声道。
楚慕妍最是爱看热闹,这慈航斋平日里少有人来,如今来了个叶疏烟认识的人,她怎么能忍住不看?急忙放下碗,走到了窗户边探头去看。
不过她却不认识那个宫女,看也看不出个究竟。
“娘娘,你认识那个宫女?”
叶疏烟点了点头,将窗户关上,说道:“你记不记得,太后曾经赐给我和凌暖两条一模一样的大东珠项链?那次我去陪凌暖说话后,独自从明粹殿回来,不想竟误入一个荒芜的梅园……”
想到那次自己在梅园中迷路,被乐声所吸引,找到了承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