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然麝香,只要纯度和分量足够,却有促使子宫收缩力增强、频率加快的效果,从西医学上来说,可以抗卵子着床,成为避孕手段。
天然麝香十分珍贵,御医院也有这种药材,但是管制得非常严格,能不用就不用,尤其怕给未孕的妃嫔用。
林峥又不是傻子,凌暖虽然暂时没有承宠,但也是未孕的,不能接触麝香。他给凌暖配制一个香囊,有多少香料不好用,怎么会拿麝香来用?
叶疏烟觉得事情也太奇怪了,可是唐厉风虽然在寝殿里面休息,只怕也是会听见外间人说话的,她心中再着急,却还是只能不慌不忙地问道:
“这个林医正的医术精湛,这次竟然会用麝香给凌美人做香囊?这就奇怪了,不知道御医院的人去查了吗?如今怎么处置林医正?”
念蓉说道:“此事一出,凌美人就王御医去把拿香囊拿回御医院,禀告钟院判了。伍公公觉得林医正人很好,不像是会暗中害凌美人的,可是钟院判一旦确认那就是麝香,林医正可能要被革职查办。伍公公知道娘娘心善,身兼尚宫之职,处事公道,而林医正又是娘娘专用的御医,便想着先来报个信给娘娘。”
叶疏烟听说是钟拾棋去查这件事,更是担心。
林峥才刚升职做内医正,也许御医院里会有人不服气,毕竟他资历尚浅。
可是资历尚浅,不代表会这么马虎把麝香入香料给凌暖用。这件事,看起来更像是别人冤枉他的,但这背后做手脚的又会是谁?
叶疏烟对念蓉道:“好,本婕妤知道了。多得你们这样细心,知道林医正是伺候本婕妤的人,你且回去,伺候好凌美人就是,别的事,你们无须理会。”
念蓉起身向叶疏烟告退,得了一两银锞子的赏钱,便匆匆去了。
这时,唐厉风才走了出来,说道:“林峥怎么会这么蠢?”
叶疏烟淡淡一笑,上前来:“皇上英明,林医正医术高明,绝不会弄错香料的,此事怕是有人在那香囊里做了手脚。”
唐厉风想着今天林峥把拿香囊掉在地上,他挑了挑眉毛:
“这倒是怪了,若是御医院的人做了手脚,那么林峥一路把香囊从御医院拿到宸佑宫,中间还掉落了一次,他能闻不见麝香气味?再说,麝香气味大,当时香囊掉落,照理说咱们也该闻见的。可是朕对那香囊的气味,是一点特别的印象都没有。”
叶疏烟见唐厉风记忆力那么好、又常用香料的人,都想不起香囊的气味,那就是说,林峥来到沛恩宫送药膳汤的时候,香囊里都还没有放麝香。
她本来想的是,林峥升职遭嫉,被御医院的人陷害。
可是经唐厉风这么一说,陷害林峥的人,显然是在他离开沛恩宫之后,才将麝香放进香囊的。
那么这件事就不是御医院要调查的范围,而是尚宫局司正房的调查范围了。
叶疏烟虽然还没有时间去尚宫局走马上任,但是权力却是自她被册封婕妤、并兼任尚宫的圣旨颁下之日,就已经握在她手。
所以,只要她书写一封手谕,叫楚慕妍去送到尚宫局司正房,命她们派人来调查林峥离开沛恩宫之后所接触过香囊的所有人,就很容易查到,是谁将麝香放进香囊的。
可是事到临头,她却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件事若是查明,未必是好事。
这个嫌疑人的范围应该很小。
首先,林峥路上不会轻易将给妃嫔用的东西拿给不相干的人看。
然后,他到了宸佑宫,自然是恭恭敬敬将香囊交给凌暖,接手的也应只有小伍子。
但是在凌暖眼皮子底下,谁也做不了手脚。
况且小伍还是个忠心不二的人,又是柳广恩的义子,不会被人买通,怎么会害凌暖?
那么凌暖将香囊佩戴在身,过了一会儿洗澡的时候就掉了,然后就发现了里面有麝香……
想到这里,叶疏烟几乎打了个寒颤,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唯有凌暖。
——只有她自己才能人不知鬼不觉的在这香囊里放上麝香。
可是她为什么要陷害林峥?林峥为她驱毒,为她调理身子,天天亲自熬制药膳粥给她送到宸佑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底哪里得罪了她?
叶疏烟明明可以叫司正房去查明此事,还林峥一个清白,但是如果那么做,万一真是凌暖陷害林峥,那就让凌暖再也翻不了身了。
一来妃嫔藏有麝香可以定性为故意为了避孕,是大逆不道的罪;二来凌暖陷害别人,也会让唐厉风对她彻底失望,一怒之下打入冷宫也没什么不可能。
在南山驿站里,凌暖半夜叫叶疏烟走出房间,递给她一个小布包,甜美的酒窝漾着皎白的月光,那么甜美可爱。
“烟儿姐姐,我知道你没吃饱,这是我娘给我做的桂花糕,你吃吧……”
可是如今,她竟然变得像是另外一个人,虽然这件事,不算是罪大恶极,可是已经让叶疏烟记不起她当初的善良和甜美。
见叶疏烟失神,唐厉风拉起了她的手:“疏烟,你身为尚宫,若要管一管这件事,并无不可。只是单单为了还林峥清白,却是不妥。他是你的专用御医,朕不希望将来有人说你的闲话,说你偏私。”
他握着叶疏烟的手,只觉得她的手是那么凉,便将她拥进怀里。
其实唐厉风刚才说出那番话,就已经想到了那香囊是在宸佑宫被人加入麝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