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暖苍白的脸色,在昏黄灯笼的映照下,更显得像鬼一样,冷冷问道:“是皇上和叶婕妤过去了?”
既然知道,何必还要再问呢?小伍怜惜地看着凌暖,点了点头:“启禀娘娘,是的。”
凌暖的身子晃了一晃,强自撑住了,凄然道:“她故意从我的宫门口过,好叫我知道她有多得宠,有多快活!”
小伍听这话里充满了仇恨,只觉头皮都是麻的,忙扶住凌暖:
“娘娘怎么会这样想呢,皇上和叶婕妤从延年宫回沛恩宫,总要经过庆寿园的。咱们宫门前路这么宽,皇上的龙辇走这条路,是再正常不过的呀。”
凌暖听不得小伍说叶疏烟的好话,甩开他的手:“你这奴才,平时吃谁的、得谁关照?不但不帮我,还胳膊肘往外拐!你走开!”
小伍委屈至极,但还是紧紧跟随凌暖,说道:“奴才是怕主子气坏了身子啊,奴才既然来了宸佑宫伺候主子,必定不会有二心,主子有什么气,只管冲着奴才撒就是,也别跟自己过不去。”
凌暖回过头来,一双带着红血丝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小伍,因为生气,胸口起伏不定。
她想了想,忽然说道:“你不是认了柳公公做干爹吗?他今后养老送终都要靠你,你说句话,必定有用。”
小伍一听这话,心中暗暗一想:“主子的意思是,让柳公公跟皇上面前说说主子的好话?让皇上来宸佑宫?”
凌暖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希望,一把抓住小伍的手:“是!你帮我去求求柳公公,要什么好处,宸佑宫的库房里你随便挑!”
这件事不过是说句话而已,况且凌暖是唐厉风的妃嫔,曾经也颇为受宠,要修复他们的感情,也不会很难。
假如能让凌暖重新受宠,宸佑宫上下不是也会好起来?
这宸佑宫里的宫人们,近日来早就又懈怠了,大家都看到那天皇帝大怒离开,心知凌暖一时之间是难以再起势了,这样的夜里,宫苑内连个值夜的人都没有。
就是刚才,听见门外有人说笑走过,还是近身伺候凌暖的小伍,从殿中跑出来开门查看的。
这样萧条下去,宸佑宫迟早成一个冷宫,一个被皇帝遗忘的地方。
小伍看看周遭的凄凉景象,郑重地点了点头:“主子,您放心,这件事包在小伍身上,不求得干爹请来皇上,小伍就没脸再见主子。但是小伍为的不是赏赐,是想看到主子好。”
凌暖见小伍这么说,才终于缓和了情绪,她让小伍扶着她的手,主仆二人一起进殿:“好了,服侍我休息吧。”
这一夜,她终于安安稳稳睡了一个好觉,因为若是不养好精神,如何用最美的样子去留资帝呢?
而小伍则在凌暖睡下之后便跑到了沛恩宫。
虽然已经是深夜,但沛恩宫里依然隔不远就亮着一盏宫灯。
仅仅是宫门处,内外便共有八盏一人高的白玉灯台。
灯胆是五彩琉璃所制,里面点燃一支祥云锦鸟图案的蜡烛,既防风,还不断折射出各种颜色的光芒,煞是耀眼。
这蜡烛,需到了天快亮时才会吹熄。
原来凌暖被赐予宸佑宫的时候,那已经是这皇宫中十分奢华宽阔的宫室。
而见了沛恩宫这样奢华的宫苑,虽然还没有看到过里面的装潢,小伍也已经艳羡得不得了。
沛恩宫不愧是沛恩宫,这代表了唐厉风对叶疏烟的万般宠爱,阖宫上下,无人能比。
小伍来,是为了求见柳广恩,于是便求守门的小太监通传。
太监的服制全都差不多,对方看清楚是小伍,倒也认识,便急忙去柔嘉殿的寝殿外告诉柳广恩。
柳广恩听了,忙走了出来,见小伍候在殿前的台阶下,一副紧张的样子。
他携住小伍的手,拉他来到湖边的九曲石桥上,看看四下无人了,方问道:“你这小子这么晚来,又是你们那个凌美人派的差使吧?”
小伍见柳广恩都已经猜到,便忙跪下,说道:“义父,凌美人从盛宠忽然变得备受冷落,她怎么能接受得了呢?最近动不动就不肯用膳,儿子也是没办法,这才来求您的。您知道皇上的喜好,还望能给凌美人指条明路啊。”
柳广恩拉起了小伍,道:“之前叶婕妤也替她求了两次情,皇上倒是去了,可凌美人自己着实蠢笨,把握不会,又能怨谁?你也无须为她太费心,这几天皇上心静了,义父自然让皇上将你再调回崇政殿来。”
“多谢义父,儿子自然也想回崇政殿的,可是凌美人待我不薄,能帮若是不帮,于心不安……”小伍不肯起来,打定主意,就是一直跪着,也要跪倒柳广恩答应为止。
小伍是个有义气的孩子,不然柳广恩也不会认他当干儿子。
看着小伍大冷天跪在石桥上,柳广恩叹了口气,一手将他硬拽起来:“跪着有用吗?还不给我起来。”
小伍见柳广恩让他起来,那自然是答应了,他欣喜地站起来:“义父您答应啦?”
柳广恩见小伍又长高了些许,从前的衣衫都短了一截,想来是因为沛恩宫失宠,所以司制房也将沛恩宫那边的事给往后排了。
单单是衣服短了没有新的换,也让人觉得人情冷暖,何况小伍天天看着凌暖楚楚可怜的样子,又怎么会不心酸呢。
柳广恩摇了摇头:“若是其他事,义父或许能给皇上提一句,但这夫妻之间的事,莫说我一个奴才,就算是雍王来说,也是不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