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广恩看着远处的河面,淡淡道:“是的,其实雍王殿下,他生性淡泊孤傲,甚有佛性。尤其是他生母素姨娘亡故后,便只流连山水、以此排遣悲伤孤寂。他有个奇怪的爱好,那便是收集各种各样的蒲公英。每走到一个地方,就会收集蒲公英夹在书页里……”
一听到“蒲公英”三个字,叶疏烟几乎是身子一震,惊愕地看着柳广恩:“难道是从……他的生母亡故之后,就喜欢蒲公英?”
当初在青阳寺,她的扇子掉在地上,扇子上绣着美丽的蒲公英,正好被唐烈云捡起,所以他看了喜欢,才要用剑上的猫眼石跟她换区区一把折扇……
原来那时候,他眼中的一丝怅然是因为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柳广恩见叶疏烟竟这样的反应,更是感觉她和唐烈云只怕是有点什么的,而且,叶疏烟甚至知道唐烈云喜欢蒲公英。
他眼中闪过一刹那的疑惑,随即便沉静下来,就像什么都没看出一样,点了点头:
“因为素姨娘从前就在别院种了许多蒲公英入药。但是当年的夫人、也就是太后,最见不得这种漂浮物,只要房中出现了蒲公英的花絮,就大发脾气。因此每当蒲公英种子成熟的时候,雍王便和母亲一起将这些蒲公英小心摘下来,装着拿到原野上去放飞。”
听到这段往事,叶疏烟只觉得震撼。
她知道柳广恩说这话的意思,甚至仿佛看见了幼年的唐烈云和母亲一起放飞蒲公英的样子。
如果不是把蒲公英当做一个有生命的东西来珍惜,就不会大老远跑到原野上将其放飞,大可以将其埋进泥土。
每个人欣赏一样事物,都以为这事物和这人有相同的品格。
蒲公英并不像别的植物,对生长的条件那么苛求,可以说是无欲无求的东西。
它本身是向往自由的,但只要有一点土壤让它生长,它便依然扎根,不会后悔。
其实唐烈云的性格自小就是与世无争的,他之所以会上战场,一是因为当初和唐厉风被强征入伍,二是必须和唐厉风互相照顾才能在军营里存活。
只是他所求的并不是江山,从来都不是……
叶疏烟想到唐烈云当初说要放弃一切带她离开皇宫,那才是他的真性情,他怎么会为了皇位,无端端去跟敌人勾结、加害自己的亲哥哥?
可是叶疏烟知道、柳广恩知道,又有什么用,关键是该如何将此事平息,让唐厉风像原来一样信任唐烈云。
柳广恩见她忽然沉默,不知道那蒲公英到底让叶疏烟想起了什么。
可无论想起什么,如今她的身份是妃嫔,过往的就只能是如云烟散了。
柳广恩知道自己或许不该说这么多关于唐烈云的事,便道:
“是奴才多嘴了,这些事都是过去的事,也许不足为凭,娘娘不要放在心上。冬夜寒凉,娘娘先回舱房吧。”
这时却听“咣啷啷”一声响,柳广恩和叶疏烟同时回头,只见祝怜月正慌乱地收拾着被她不小心踢倒的东西。
叶疏烟看着祝怜月,见她脸色微红,神情慌乱,显然是有心事,恍恍惚惚才踢倒了东西。
叶疏烟垂眸思虑片刻,眉头略皱了起来,走到祝怜月身旁,帮她扶起了倒在地上的东西之后,对她说道:“怜月,你们的房间收拾好了吗?待我去瞧瞧缺什么少什么没有。”
祝怜月不知道叶疏烟为何忽然要去看她的房间,但听这话,是命令,不是商量,她只好跟随叶疏烟,回到了她和楚慕妍所住的舱房中。
这时候,楚慕妍还在厨房里忙和着晚饭的事,叶疏烟进了舱房,便关上了门,回头看着祝怜月。
祝怜月有些眼神躲闪,问道:“疏烟,你要喝水吗?我倒一杯给你。”说着便要去斟茶。
叶疏烟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说道:“怜月,刚才我和柳公公说话,你听见了?听见了多少。”
其实也不必管祝怜月听见了多少,其实叶疏烟和柳广恩并没有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所以就算全听见也无关紧要。
叶疏烟要问的,其实不是这个。
祝怜月抬头看了一眼叶疏烟,有些手足无措,她觉得站着很不自在,便也搬了凳子坐在叶疏烟的身旁,道:
“也没听见什么,不过是听到……柳公公说起雍王殿下喜欢蒲公英的事……就想起你那天戴的平安结……担心柳公公看出什么来。”
她说的结结巴巴,目光都不敢看叶疏烟,显然是有所保留。
叶疏烟想起册封礼那天她头戴着唐烈云送她的蒲公英琉璃珠平安结去宣德门等候他,当时祝怜月是知道的,不至于到今天才觉得心惊肉跳。
联想到在宫里的时候,有次唐厉风说要给祝怜月在朝中王侯公子中择婿,祝怜月紧张的样子,叶疏烟竟一阵心慌。
“怜月,你该不会是……喜欢雍王吧……”她这般问道,心里竟然微微一痛。
祝怜月闻言,一张俏脸顿时红了,咬了咬唇,担心地看着叶疏烟,良久才道:
“我……我知道他心有所属,我知道我配不上他……我只是喜欢,从不敢有非分之想……”
她心中只觉得对不起叶疏烟,因为她自从知道叶疏烟是放弃了和唐烈云的感情,为了复仇而为妃的,就很后悔当初和楚慕妍一起劝她为妃。
所以在她心里从不敢承认自己对唐烈云的思慕,不敢相信,只是去年冬天,在去往工部的梅林外,因为一件叶疏烟的披风,而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