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完毕,江燕来便离开了。
走出了东华门,也就等于到了宫外,叶疏烟抬起头来,看着蔚蓝天空,只觉得宫外的天,比宫里高得多,蓝得多,就连心境和视野,都仿佛变大了一样。
宫门内,是身不由己;宫门外,是自由自在;只差一步之遥,人生却截然不同。
叶疏烟一走出宫门,便看着东华门外的那几辆马车,不知道自己家人会从哪辆马车上走下来。
这时,只见一个马车上坐的车夫很眼熟,她定睛一看,惊得瞪大了眼睛。
“冷……冷督头!”她再也想不到,在这里会看到冷督头的身影,她甚至第一反应是对自己说,不会的,冷督头这时候来汴京干什么?
他们当初虽然一起将纪楚翘绳之以法,但是却也没有太深厚的交情,冷督头怎么会在大过年的时候,千里迢迢从庐州来见她?
因为不信,所以她呆呆地看着冷督头,竟忘了喊他一声,问他一问。
却是冷督头看到了叶疏烟,微微一笑,跳下了马车,掀起车前的帘子,从车上扶下来一个人。
叶疏烟一见此人,顿时鼻子一酸,往前跑去,却被列队两旁的宫门侍卫用长戟挡住。
就算她们能走出宫门,但依然不能离开宫门侍卫的守护范围,叶疏烟也是情急之下忘记了。
她只好停下了脚步,失声唤道:“二娘!”
下车的正是叶臻的二夫人温瑾,温瑾手里挽着一个小小的包袱,泪光莹莹地对叶疏烟挥了挥手,便返身去抱车上的羡鱼。
羡鱼早就迫不及待地钻出马车来,扭了几下,不肯让二夫人抱,然后一跃跳了下来,“咚咚咚”地跑向叶疏烟:“姐姐c姐——”
叶疏烟泪眼朦胧,却被侍卫拦住,无法上前。
可羡鱼跑得很快,眨眼就像一阵旋风似的从侍卫长戟下钻了过来,紧紧将叶疏烟拦腰抱住。
侍卫们见这孩子长得可爱,也便笑着任他钻了过去。
“姐姐,你撰写那本《汉宫馔玉录》上的菜可真好吃!昨晚娘亲自下厨做给我和爹爹吃的!”他笑得令一双大眼睛都眯成一条线。
许是叶疏烟半年不见羡鱼了,所以觉得他似乎长高了不少。
庐州离汴京不近,刚好又赶上春节,二夫人和羡鱼便提前从庐州出发,母子俩年三十到了汴京,才得以跟叶臻一起过年。
叶疏烟拉住羡鱼的手,羡鱼却是忽然龇牙咧嘴的,像是弄疼了他。
叶疏烟低头一看,羡鱼的手心红肿,分明是被戒尺所打。
“这是怎么回事?”她脱口问道,旋即也明白过来,一定是叶臻打的:“是父亲打的?”
羡鱼并没有显得很委屈,却是目露愧色:“不怪爹爹,是我自己荒废了学业,昨日爹爹见了我,便问学问,结果我好多都答不上来……”
叶疏烟听得心酸,想来这半年没人陪羡鱼玩,他便在外玩野了。可是这大过年的,要教他,说说便罢了,七八岁的孩子,大过年被打手板,岂不可怜。
她也知道叶臻对羡鱼严格也是希望羡鱼好,既然羡鱼能自省,也算达到目的了。
她紧紧抱着羡鱼,一手扯下自己的披风,将他包裹住:“鱼儿,这么冷,你也不穿厚一点……汴京比庐州可冷得多了吧?”
羡鱼却笑着拍拍自己的胸脯:“姐姐瞧我的身板,你走之后,我跟冷大哥练了好几个月的功夫了,穿的虽单薄,可是身上热呀!”
叶疏烟感激地看着冷督头,微微颔首,她没想到冷督头和羡鱼之间竟然还有师徒的机缘。
羡鱼喜欢侠客,冷督头虽然是公人,但身上也有一股浩然正气,羡鱼能有这样的师父是好事。
她轻轻抚摸着羡鱼的头顶:“好,冷督头是个好汉,你就好好跟他学罢。只是练武是为了强身,学问也绝不能荒废了,要有勇有谋才是真英雄。”
羡鱼点头道:“对,就像皇上一样,是吗姐姐?”
叶疏烟想起唐厉风,心想他的智勇双全、英雄气概还真是深入民心,可谁又知道他的无赖呢?她脸一红,笑着点了点头。
二夫人这时候也走了过来,将手里的包袱交给守卫看过之后,方过了关卡,来到了叶疏烟面前。
叶疏烟放开了羡鱼,拉住二夫人的双手:“二娘,什么时候来不行,为了我,这样冷的天气上京,叫我怎么过意的去。”
二夫人笑道:“净说傻话,我们也好久没有跟老爷一起过年了,早点进京,就可以在京里和老爷一起过年,不是很好么?”
叶疏烟闻言,含泪一笑:“是啊,瞧我笨的。父亲他来了吗?”说着她便下意识看了一眼马车。
上一次见叶臻,她是带着怨恨的心走下他的马车的,如今知道都是自己当初任性天真,把他的关爱呵护、牵挂不安当成了狠心决绝。
她只想跟叶臻说一声,爹爹,是我错了。
二夫人拍拍她的手:“老爷参加百官宴,和朝中同僚共聚,本来说明天一起来看你,可见我和羡鱼已是等不及,因此叫我们先来了。”
叶疏烟心里微微有些失落,可是叶臻的心,她始终是猜不透。不过他在京里,早一天晚一天,总是能见到的。
“好,二娘回去要替我告诉爹爹,我如今很好,叫他不必担心,我已懂了他当初的苦心。”
二夫人并不知道叶臻和叶疏烟之间有过什么样的交谈,点头答应:“你在宫里的事迹,老爷也常常关注着的,家书里提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