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心中惊疑,不敢再仰视唐厉风。众目睽睽之下,她被他紧紧抱着,何其尴尬,心下一委屈,负气地道:
“皇上若是真的想要奴婢,只需一道圣旨,便可将奴婢永远留在您身边,奴婢也会好好服侍皇上的。”
唐厉风听了这话,一颗火热的心,顿时凉了半截,看着叶疏烟那样委屈,想起自己曾答应过她,让她留在六尚局,而如今,固然是情难自禁,但也不能食言。
“朕知卿心意,愿卿亦不负朕心。”这句话犹在唇边,他堂堂一国之君,竟然已经自食其言。
他愧疚地缓缓放开了手,沉声道:“朕是有言在先,若然食言,你必定再不信朕。可你告诉朕,你这样殚精竭虑、为朕分忧,教朕如何能不心疼。你虽是女子,却比朝堂上的男人更勇敢睿智,教朕如何能不喜欢?你教教朕。”
他说着,便微微叹了口气。
叶疏烟终于明白,她纵然不以色侍君,但她做的这些事,却足以令唐厉风感动。而她终究是女子,他对她再敬重,也不可能像面对朝臣一样。
太后对叶疏烟这样忌惮,也无非就是因为她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唐厉风是一定会对叶疏烟这样的女子动情的。
天若有情天亦老,天子若有情,后宫若独宠,从历史上看,多是灭亡的结局。
可是,命运就像这马背上的马鞍,有些人总能狭路相逢,纵然都情非所愿,但却因为冥冥之中的因缘,而纠缠不清。
你教教朕……
这样心酸的话语,仿佛有柄钝刀,在割叶疏烟的心。心血慢慢渗流,让她清晰地感觉到唐厉风心中的无奈。
她咬了咬唇,觉得唐厉风也许只是一时心动而已,自己的话说得未免太重。
她沉默了片刻,垂首轻声说道:“皇上,奴婢肯入宫,就知道可能会中选为妃。能服侍皇上这样的明君,是奴婢前世修来的福分。皇上能喜欢奴婢,更是奴婢的造化。但边关未靖,民生未富,奴婢不忍在后宫安享荣华,只愿能与皇上并肩而战。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才不负皇上的厚望。”
唐厉风听了,从她身后望着她的轮廓,明知道这话里也有恭维之言,但是起码,她确实在跟他并肩而战,为了他煞费苦心。
他伸出手来,轻轻捋了捋她鬓边因马背的颠簸而挂在发丝上的步摇,柔声道:“有你与朕并肩,也是朕的福气,朕的造化。从此,不准你在朕面前自称奴婢,就称……‘臣’罢。”
叶疏烟的心突然一颤,这意思,便是不当她是后宫中人,而是和朝臣无异了。
这是唐厉风对叶疏烟的珍视,也是他对自己的提醒,提醒自己不可再如此动情。
祺英殿后,他曾觉得若是能征服叶疏烟,会是一件乐事。但那种心情,就一如是他对驯服烈马的兴趣一样。
他是一个喜欢征服的人,然而却实不忍心对叶疏烟用心计手段,不忍心把她当成征服的对象。
她的心是如此的自由自在,不能断送在他的手里。
叶疏烟轻轻点了点头:“是,奴婢今后在皇上面前,便自称‘臣’。”
唐厉风捋顺了她的步摇,看着她恢复了沉稳平静,不复先前那般惊惧,也露出了笑容。
他放缓了策马奔驰的速度,说道:“今日大相国寺那边很热闹,朕带你去瞧瞧。”
叶疏烟微微一笑:“敲皇上没有穿龙袍,而是穿着骑装,倒是很适合微服出游。臣也没有穿典制服,而是家常便装,不会暴露了皇上的身份。只是不让御林军随行,没问题吗?”
唐厉风朗声笑道:“朕的天下只凭这一双拳头打下来,这是在家门口,又怕什么?”
叶疏烟是见过雍王唐烈云的武功,但没有见过唐厉风的,自然不知他比唐烈云如何,但听他这样说,那么一般人是伤不了他的,便也放心了。
一走到西角楼大街与踊路街的交叉口,便觉得道路更加宽阔,唐厉风虽然放缓了骑速,但依然很快就到了大相国寺。
叶疏烟坐在马上,只见街道两旁,都是林立的三层、四层店铺,而比这店铺还要高的,就是太平兴国寺的宏大建筑。
大相国寺香火鼎盛,唐厉风立国之后,封其为皇家寺院,守卫很严,所以相国寺门外,特意兴建了很大的场地,以供百姓平时在此上香朝拜。若是有重大庆典,得了圣旨,寺院也会大开寺门,让百姓进入寺中礼佛。
刚刚走到寺前的路上,便见大相国寺那边人头攒动,就连左右两侧的几间店铺都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虽然唐厉风骑着马,但遇到这样满街是人的情况,再好的马,也只能停下来等。
唐厉风看叶疏烟见这么多人堵在相国寺门前,正在发愁,便笑了一笑,翻身下马,扶住她的手,让她安然落地。
“皇……”刚说出一个字,她忽然想起这里人多眼杂,自然不能叫唐厉风皇上,想了想,便道:“唐公子,这里人太多,不如我们去人少的地方随意走走?”
唐厉风听着叶疏烟喊他“唐公子”,倒是觉得欣喜,不过却没有采纳叶疏烟的意见,而是来到了旁边的一个酒肆中。
店中小二上来招呼,叫马倌栓了马,见唐厉风和叶疏烟的打扮,便觉得二人身份不凡,急忙迎上了楼。
唐厉风径直走到了三楼上,找到了一个斜对相国寺前广场的雅间,只点了一壶清茶,将一锭五两银放在桌上,打发了小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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