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柳广恩显然不是一个会在皇帝面前说废话、传闲话的人,他只是知道这些事,却没告诉唐厉风。
此刻唐厉风邀请叶疏烟一起骑马出游,叶疏烟不能骑马,又有所顾忌,不肯在唐厉风面前提到太后令她受伤,柳广恩才不得不说。
能做御前的人,自然是要对皇帝的心事能猜个大概。柳广恩虽然不能完全了解唐厉风对待叶疏烟的心态,但也知道自家万岁爷是很在意这个姑娘的。
既然她伤没好,自己又不敢触怒龙颜,说有伤在身,那么柳广恩少不得要当这个为她出头的人,反正皇帝也不会怪他鲁莽进言,反而还得卖他个好。
唐厉风一听,果然一把托住了叶疏烟的手腕,仔细看了看她的一双手,只见双手的颜色比手腕的皮肤颜色深一点,而且有水泡消退的痕迹。
他大怒:“谁伤的你?怎么伤的?你怎么也不告诉朕!”话里倒有些怪责叶疏烟的意思。虽然是怪责,但也都是关心的话语。
叶疏烟虽然感动,可是看到旁边柳公公正看着她神秘暧昧地笑,而驯马倌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跑马道外面伺候的那些人,包括小伍,都是神情古古怪怪的,她也顾不上感动,急忙说道:
“皇上……六尚局的人哪一个不是三天两头受伤的,这点小伤,抹抹药也便好了,谁也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说得尽人皆知啊,那不是太娇气了吗?”
唐厉风听了,不满地“哼”了一声,握住她的手腕不放,仔细看了又看:“小事?你这伤痕,显然是沸水所烫,太后宫里,好端端怎么会有沸水让你碰到?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实招来。”
叶疏烟挣扎了一下,却感觉唐厉风的手虽然虚抓着她的手腕,却是力道很大,刚好卡住,根本脱离不得。
她更是羞赧尴尬,看着唐厉风,又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周围的人,声音已是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了:“皇上……能否先放开奴婢的手……”
唐厉风哪管这些,知道叶疏烟不好意思,却也不舍得放开她的手,心里却怪那些没眼色的家伙碍事,便瞪着马场里的其他人,佯怒道:
“看什么?你们都怕叶典制不知道你们眼睛亮?要不要挖出来给朕也仔细瞧瞧?木头也似的杵在这里。”
柳广恩微微一笑,对众人挥了挥手,大家便一起走到城墙脚下,齐唰唰地转身面壁。
叶疏烟见了,忍不住一笑。
唐厉风虽然是在训人,说话也毒,但却掩饰不了他此刻拉住她的手那种窃喜。
她心里有些异样的电流,如波浪般荡开,那是什么感觉,她很清楚。
可是,她却丝毫也不敢让自己动心,忙收敛了笑意,望着唐厉风,恳切地道:“皇上这样拉住奴婢的手,总觉得怪怪的,不如皇上先放开,奴婢再慢慢想想烫伤那时的情况。”
唐厉风只好放开了她的手腕,心疼地道:“好了,真放开了,你说。”
叶疏烟便照着跟崔莹说的那番话,原样对唐厉风说了。她无非就是说,是她自己不小心,为了捧住玉碗,才烫伤的。而后,将太后前后两次嘱咐钟拾棋给她医治的事,也简略说了一遍。
说的时候,她也在想,苏怡睿帮她缠磨太后这一节,是说好,还是不说好。然而一想到皇帝对她的好感,她还是决定先说了。
“昨日苏大人去拜见太后,似乎想改进雕版印刷术,只是还没个具体的办法,太后情急之下,便传了奴婢去。苏大人知道奴婢受伤,也颇为关心,请太后关照钟院判,好生为我医治。皇上不必担心,您看我如今的恢复情况,岂非已经快好了么?”
既然柳广恩对太后宫里的事也有所耳闻,那么苏怡睿去拜见太后,中间传召叶疏烟,这些情况柳广恩想来也会知道,因此倒不如叶疏烟自己说给唐厉风听,才显得光明磊落。
唐厉风果然没有关心苏怡睿的这一段插曲,只说道:“嗯,钟拾棋倒是医术精湛,太后多年的哮喘之症,得他医治,也彻底好了。想必医个烫伤,还不在话下。”
叶疏烟一听,才知道太后原来不止是有心疼的顽疾,竟然还有哮喘病。在西医学上,哮喘病不容易根治,却不知中医上是否真有奇方,那倒是哮喘病人的福音。
接着,唐厉风又问了她用药的感觉,知道她复原的很快,这才松开了眉头,看着叶疏烟,有些无奈。
她莫名其妙受了伤,就这样当成意外便罢休了,可唐厉风最了解太后的脾气,只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便淡淡看了一眼站在墙下面壁的柳广恩。
柳广恩既然知道叶疏烟是怎么受的伤,那大可让他慢慢去查。
唐厉风对太后这样不信任,其实也并非独因叶疏烟,而是因为,太后一向如此霸道,从前在她宫里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
想到这里,唐厉风的目光中忽然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痛。
还好叶疏烟对着唐厉风经常是低着头,所以才没有发现他神情有异,也不知道他准备叫柳广恩去调查她受伤的事。
叶疏烟听了唐厉风夸钟拾棋的医术,实在不愿意附和他,因为她知道钟拾棋是个什么人,心想着,这样的人担当御医院院判的要职,根本不配,总有一天,时机合适的时候,她要让钟拾棋把这个位置乖乖交出来。
她便说道:“钟院判的医术确实不错,但却未能在医德上登峰造极,因此只能称之为医官。”
唐厉风何尝不知钟拾棋目中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