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疏烟匆匆追上那个男子,脱口而出:“公子剑上的猫眼石,是从何处买到的?”
跟在后面的四个轿夫,看到叶疏烟靠近了一个陌生男子,分外警觉,急忙靠近了一些。
叶疏烟暗地里摆手,示意他们不要惊慌,自己没事。
那紫衫公子的眉峰,本有些凝涩之意,但见到叶疏烟对他剑上的猫眼很感兴趣,反而舒展了眉头:“姑娘喜欢?”说着,他指尖摩挲着那猫眼石。
叶疏烟之所以到青阳寺来赴约,说到底还不是为了追回母亲毓秀剑上的那颗猫眼石?
这么巧,这紫衫公子佩剑剑柄上也是一颗金绿色猫眼石,而且看起了和沐春形容的酷似。
这样成色的猫眼,中土不产,都是由番邦传入,本就罕见,所以珍贵。
那么,会不会,就是同一颗?
叶疏烟盼着它是同一颗,那样也能求这紫衫公子相让,将母亲的宝剑还原。
可是她对此剑并不熟悉,叶家上下,只有叶臻和沐春能辨认出原来的那颗猫眼石。
只有说服这紫衫公子,让山下的沐春看一看,才能知道。
她知道,这种要求很是无礼,甚至无法直接说出口,否则就是指责别人购买贼赃。
她心中忐忑,有些紧张,所以反而不知该如何开口:
“是……家慈有一柄宝剑,剑柄上的一颗金绿猫眼,一不小心……遗失了。. 小女子想恢复宝剑原貌,所以唐突来问公子……这样的猫眼石,是在何处买的。”
紫衫公子听了,露出一丝思量之色,但随即又微微一笑。
他拇指一动,就将原本镶嵌得很紧的猫眼石生生给掰了下来。手掌翻转,放在叶疏烟面前,道:“以珠,易扇,可好?”
叶疏烟哪里料得到,这价值不菲的猫眼石,对方竟说掰就掰下来,而且,要以这价值不菲的宝石,换她那柄旧扇子。
略一怔,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但依然有些赧然。
“公子您……误会了。小女子只是希望,找回原珠,还原宝剑。如果这宝石并非家慈剑上丢失的那颗,就算公子肯割爱相让,小女子也不能接受,只因为,此珠非彼珠,无法替代。”
紫衫公子闻言,目光忽然变得深邃:“无法替代?”他微微扬起下巴,等着叶疏烟继续说。
叶疏烟见对方似乎有一丝不悦,捧着猫眼石的手就那么有些尴尬地收了回去,她颇有歉意:
“其实,家慈已经去世了,所以,还原宝剑,对小女子来说意义重大……还望公子能够体谅小女子忆母之情,莫怪小女子冒失无礼。”
紫衫公子听叶疏烟提及她母亲已去世,他紧握着那颗猫眼石,一丝怅然在他的眼底迅速掠过,随后又是一片平静无澜的水面。
他饶有兴味地看着叶疏烟:“买珠镶珠,都在城西金戈铁铺。在下离寺后,会将宝珠寄存在那里,以便姑娘随时去向店家追查宝珠的来源。若真是令堂丢失的那颗,在下自然将宝珠完璧归赵,分文不取。”
他不但没有怪叶疏烟的冒失,反而主动请叶疏烟去金戈铁铺查验,这让叶疏烟又是欣喜,又是尴尬:“这……那便多谢公子了!”
紫衫公子一声轻笑,道:“若要谢我,将这把折扇送我,可好?”
叶疏烟下意识看了一眼扇子上的刺绣图案,那是她亲手一针一线绣的,就这样送人,是否有所不妥呢?
古时女子的绣品不能轻易送人,虽然叶疏烟是一个来自千年之后的人,重生后却是官家秀,必须自矜身份,不得不谨言慎行。对封建礼教的不公之处,只能是腹诽一番而已。
这次女扮男装出来,已经是冒险之举,若将扇子送给这紫衫公子,虽为答谢,却也无异于“私相授受”……
捏着扇子,她心里直打鼓,可是抬起头来,看到紫衫公子彬彬有礼、磊落大方,虽意在她的扇子,却丝毫没有轻薄之意。
想到刚才他打开扇子的时候,看到上面的蒲公英,那种触动情思的神情,她已有些了然——这蒲公英,必定让他想起了什么人吧。
她学刺绣不久,不喜欢绣寻常花草虫鱼,多数设计,主题都不讲究传统的意头,只是按照自己的喜好来做,有时候连沐春也不认同。
难得眼前这人也如此喜欢蒲公英图,又提及了寻找猫眼石来源的重要线索,人家只不过要用至宝换寻常一柄扇子而已,权当谢礼又有何妨?
君子坦荡荡,若是叶疏烟不允,反倒显得矫情。
她当下心里一宽,慨然将扇子双手奉上:“好+子不嫌小女子绣工拙劣,又对扇子上的蒲公英情有独钟,小女子便真真是‘献丑’了。”
“献丑?”紫衫公子灿然一笑:“人美,绣品也美,是在下得了便宜才是。”
话音一落,他自觉失言,忙又道:“在下唐突了,姑娘莫怪。”
他言语中的赞赏之意,是自然流露,绝无一丝轻薄浪荡之心,叶疏烟听得出。
她刚才询问猫眼石的事,也曾情急之下,失了分寸。再精明的人,总也有心直口快的时候。
她赧然一笑,低下头去。
接过了扇子,紫衫公子见叶疏烟羞赧低头,知道他确实说错了话,便收敛了几分笑意。“这金绿猫眼石,在下会存放在金戈铁铺里,等候姑娘验证。”
叶疏烟点点头,拜谢过,紫衫公子便颔首告辞。
这时,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红蜻蜓,在道旁台阶低处的水洼里轻轻一点,悠然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