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及于此,苏禹珪撩袍拜下,“天下秩序,不破不立。自黄巢起事,天下霍乱数十年,正为新秩序之确立,提供了无双契机,而先帝与陛下之治,又为《大唐律》之推行,奠定了最好的基础,当此之时,请陛下万莫迟疑!”
李从璟看着苏禹珪,沉吟许久,道:“民不犯法,自然也谈不上治罪,今你欲求一批尊贵人头,为《大唐律》立威,可是已经察觉到,有某些权贵有不端之举?根基正,大厦才正,为正大唐根基,朕何必吝啬几颗人头?说吧,哪些人有犯法之嫌?”
为给《大唐律》立威,苏禹珪可谓是用心极深,他眼下明明察觉到有人行为不端,触犯了律法,却不立即查办,要的就是等到《大唐律》颁行后,再去以《大唐律》来治他们的罪,如此,既惩治了不法,也为《大唐律》立了威。
苏禹珪抬起头,“前工部尚书任圜!”
李从璟愣了愣。
任圜,皇后任婉如之父也。
......
治理国家,尤其是好好的治理国家,比李从璟想象中要难。
最怕的,就是身边的亲近之人掉链子,让自己落入公私不能兼顾的尴尬局面。
但从古至今,似乎所有有为的君主,都要面临这样的抉择。
这等时候,与其说考验君主智慧,不如说考验君主心性。
......
肃州。
张金来等到后续队伍跟上之后,便赶至肃州城外的唐军大营,面见禁军主帅孟平,陈述西州回鹘侵犯沙州西界的军情。吴生已经摆脱了俘虏的命运,原本一门心思想要回灵州的,如今处境安全后,忽然发现这种心情没当初那般急切了。
左右大军攻城正顺,而且大战还未结束,吴生便想随军继续征战,若是能打上一些胜仗立上一些功勋,日后回灵州的时候腰杆也能挺得直些。不用想吴生也知道,若是自己以被解救的俘虏的身份回家,自家父亲一定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张金来见过孟平之后,回到帐中跟吴生说起战况,把朔方军即将到来的消息也告诉了他,这就让吴生铁定了等朔方军到来,而后回归队伍继续征战的心思。
翌日,张金来与吴生在军营作别,前者得加紧率队赶回沙州,传达孟平对河西战事的安排,让归义军做好迎战西州回鹘,和接应王师进入沙、瓜的准备。张金来走后,肃州战事还在继续,禁军对城池的攻打累日不歇,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吴生则是成了闲人,眼下没有他上阵的道理,就只能在营中干坐着。不过他也并非没有人理会,随行军中,负责战后抚民差事的官员,来找了吴生好几回。因为吴生曾今跟回鹘人相处过的关系,又还懂得一些回鹘话,所以这些官员便来跟他了解相关情况,以利于日后对甘肃之地的管理工作。
如是几日,吴生倒是跟一些官员熟悉了,这些官员在得知吴生是读书人,并且曾今通过了洛阳学院考核的事迹后,便诚邀吴生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中去。
“眼下肃州攻克在即,朝廷马上就要重建甘、肃二州的秩序,无论是战后的抚民差事,还是处理军政事务,都很繁重很复杂,吴郎既然是读书人,又对回鹘人颇为了解,正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对我等往后的差事大有帮助......”眼前精明强干的官员名叫何晨光,起势于天成新政。
吴生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推辞道:“某到河西也不过数十日,对回鹘人实在谈不上太了解,且某虽然读过几本书,到底没有官身......”
何晨光正色道:“吴郎此言差矣,你本是朔方军将士,怎么不是官身?再者,你到河西虽然不久,但比之我等却已强了太多,往后朝廷要重建州县官寺和各衙门,本就要用到许多河西之人,用河西之人是用,用吴郎有何不可?”
吴生颇为迟疑,出仕为官本是他打小志向,只是自打入伍,早已视自己为行伍之人,没想过还会“改换门庭”。
最终,吴生答应何晨光,在朔方军还未到的这段时间,他可以跟着对方,做些力所能及的差事——这样也算为国家分忧。
之所以如此决定,却是因为禁军已经攻下肃州。
......
中军大帐中,孟平高居帅位,漠然打量被绑在帐中的药罗葛狄银、药罗葛阿咄欲,许久才声音中正道:“两位在灵州时,陛下就给过尔等机会,让尔等投降朝廷,恩典尔等做我大唐臣子,但尔等执迷不悟。如今,军亡城破,兵败被俘,身陷囹囵,本帅倒像是想问问两位,悔否?”
药罗葛阿咄欲低着头不说话,这位以凶悍著称的猛将,此刻已然全无气势,只想把自己当作隐形人,药罗葛狄银贵为回鹘可汗,有身份包袱,此时梗着脖子,有心死鸭子嘴硬说些硬气言语,但话出口却成了这样,“大唐坐拥数百州之地,自然甲兵鼎盛,本汗不过二州之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