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大牛被吴生一脚给踹出去,没被定难军的利箭射中,他也没有半分感谢之词,转身就在地上拾起两杆叉枪,丢给吴生一根,两人也不用二话,将叉枪对准定难军云梯的两支角,退后了不短的距离,就一起发力往外顶,吴生这时候一声大喊:“弓箭手!”
城头灯火通明,朔方军的将士被城外看得一清二楚,定难军的弓箭手不会忘记策应他们的攻城同伴、保护他们的攻城云梯,朔方军要放开手脚战斗,就必须让己方的弓箭手去压制对方。
吴生和大牛一同前行,将云梯给顶开,眼看就要将云梯已经直立而起,这时他们也重新回到了城头,孰料几支利箭飞来,其中一支正中大牛胸前,他闷哼一声,忍住没退,吴生看见对方嘴角都流下血来,不由得又惊又担心,“大牛!”
大牛双目如铁,也没去回应吴生,阴沉着脸,只是迈着坚定的步子不断向前,吴生见状不敢再耽搁,只得配合他一起行动,眼看就要将云梯顶翻,这回却是一阵箭雨飞来,落在女墙外乒乓作响,此番吴生没有先前的好运,自己也中了两箭,好在一支没有破甲,一支却是中了肩甲,而大牛则没有那样的运气,胸前再中一箭,这时他骤然一口鲜血不受抑制从嘴里吐出,显然伤重至极,他张开满是鲜血的嘴,发出愤怒不甘的低吼,用尽了力气将叉枪前推,终于,云梯由笔直再度变成斜角,翻倒在了城外,城墙下的定难军发出一阵惊呼声,而大牛也终于没了力气,双腿一软就跪在女墙前,身子往前一栽,脑袋抵在女墙上,像一座石像般,没了动静,唯独嘴里还是不停涌出鲜血,滴落地面。
“大牛!”看到宁死都不愿倒下的大牛,吴生悲怆大呼,两步跪倒在对方身前,他左右而顾,双目通红的嘶喊:“弓箭手呢?狗日的弓箭手在哪儿!”
推倒云梯,本就要冒巨大风险,方才他和大牛行动时,却没有人去压制城下的定难军弓箭手。左右城墙上,到处都是不停往城外挥砸擂石滚木,和与翻墙而入的定难军死战的同袍,除此之外就是马道上的尸体与惨嚎的伤员,全无弓箭手的身影。
“别他娘的鬼叫了,都快死绝了!”吴春奔了过来,鲜少离身的长弓背在身上,箭壶里空空如也,手里提着一柄染血横刀,“城中一共多少弓箭手,连日来与贼人对射,对方人多势众,早就死伤惨重,现在露头,不等你拉开弓,就要被射成刺猬,将军已经下令,弓箭手提刀而战!”
吴生近旁就是一架床弩,吴春在床弩后蹲下,对一脸惊愕茫然的吴生喝道:“愣着作甚,还不来帮忙!”
城墙上床弩数量不少,这可是比弓箭杀伤力大得多的东西,吴生连忙跑过来,与吴春一起绞动床弩,搭上大支铁箭,扣动扳机时,吴春那张硬木般的脸上没甚么额外表情,眼中却闪动着嗜血的光芒,“狗日的去死吧!”
嗡的一声,弩弦颤如蝉翼,弩身都跟着震了一下,从探孔里望去,吴生清晰看到弩矢飞进定难军弓箭手阵中,戳穿了第一人又刺中了第二人,去势犹自不减,带着两具尸体飞驰,撞倒了一片将士,那战阵顿时出现一个缺口。
吴生胸中如有热火在燃烧,只觉无比解恨无比畅快,这回不用吴春吩咐,他连忙动手绞动床弩。
数矢过后,床弩的射程内已经没有定难军,对方的战阵移动开,避过了床弩的打击范围,床弩无法移动,吴生和吴春只得放弃这架床弩,他们刚起身,就看到不远处的朔方军将士节节败退,竟是一队悍勇无比的定难军杀上城头,汇聚了十多人,两人连忙和周围的同袍奔跑过去支援。
跑动中,吴生踩中了甚么东西,脚下一歪差些摔倒,回头看了一眼,却是一支孤零零的手臂,也不知是附近哪具尸体的,虽然离了肩膀,苍白的五指仍然紧握着横刀,断口处的血已经流干净,露出白森森的肉骨,凹凸之状如有肥虫蠕动,狰狞得胜过世间任何一张面孔。
......
半夜鏖战,定远城好歹坚持到了黎明,然而天亮非但没有让定难军放弃攻城,刘知远反而还加大了对城池的攻势,对拥有绝对优势兵力的定难军而言,攻势如潮这个四个字并不难办到。
到了正午,近来休息极少的柴克宏,脸上已是毫无血色,双眼一片通红,连眼帘都高高肿起,干燥与上火还催生了火疮,这一切都使得他那张原本俊朗的面孔,完全不复往日的风采。
卢绛刚带人将杀上城头的一帮定难军杀退,拖着带血的斩-马-刀来到柴克宏身旁,“将军,再这样打下去,只怕将士们支撑不住了!”
城头激烈的战况落在柴克宏眼里,左右皆是奋战的朔方军士卒,定远城本就是一座兵城,并没有多少百姓定居,这就使得城防的后备力量严重不足,连日苦战再加上半夜半日的鏖战,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虽然没有厌战的情绪,但气力不济却是事实。
柴克宏的目光落在城前海水般源源不断的定难军身上,出声道:“兵者,气也。士气若在,无论战况如何,哪怕是兵尽粮绝,哪怕是食人之肉,哪怕战至最后一人,城池都能守,士气若是不在,虽有万千大军,溃败只在旦夕之间。”
说完这句话,柴克宏转身下达军令:“集结骁骑三百,城中列阵,随本将出城逆击贼人!”
卢绛闻言脸色一变,连忙上前劝说:“贼军势大,将军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