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大争这盘棋,远比李从璟最初预想的要水深得多。
“到底是谁在搅-弄西川风云?”莫离的折扇不停敲打在手心,“他们还有没有后续谋划?”
波澜壮阔的路上,挑战总是不期而至,平庸的生活自然水波不惊,接踵而至的磨难才意味着正走在伟大的路上,李从璟心头虽然不免忧虑,但更多的却是乘风波浪的坚定意志。
他对莫离道:“有句‘古话’是这么说的:骑驴看唱本——走着瞧。莫哥儿且记住这句话了。”
接下来的两日,不出意外,李从璟收到了来自各个州县的数封急报。
命案累积达到二十一起,涉及包括成都、简州、汉州、眉州在内的六个州县。二十一条人命,二十一名西川大小官吏的“自缢”——不算葬身火海的那些非官吏者,以及留在除成都外各个案发现场的文字,犹如一连串重磅炸弹,在西川惊起了滔天巨浪。
结合各地案发日期,可知从成都的第一起命案,到眉州最后一起命案,中间相隔还不到二十四个时辰,一连串命案来的太快太突然了,以至于各地根本来不及反应,李从璟传达给各地的警讯、要求各地加紧防范的命令,往往还没落实成具体措施,命案就已经发生。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已经显而易见: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李从璟看着手中的书信,心中暗暗猜想:这场阴谋的水到底有多深?
......
连日阴雨后天色终于放晴,冬日的阳光总是显得宝贵,家家户户都免不得走出房门,去享受老天难得的恩赐。午后的阳光有些倦态,街巷坊墙都是一副懒洋洋的眉眼,张金秤在院子里抬头四面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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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了一眼,目光最后落在屋檐上。
他很想跃上房顶去眺望眺望东市的热闹景象,因为他知道那里必定是极为热闹的,彼处的繁华对他这个生长在沙洲的苦汉子来说,是种致命的诱惑,别说置身其中,就是远远看一眼,都是一种莫大的享受。
前些时日的战争与几名官吏的死亡,并没有让市场从城中消失,虽说繁华早已比不得当初,但仍不是穷乡僻壤可以望其项背。
然而,如今并不缺银子的张金秤最终还是收回了热切的目光,别说去东市了,连攀上屋顶这样并不出格的举动,他现在都不能去做。
因为那意味着风险。
这座普通的宅院里地方并不小,住上十几口人不成问题,眼下却只有张金秤一人。张金秤往厨房看了一眼,他知道那里还有些蒸饼冷菜,但已经见识过“山珍海味”的张金秤,在接连忍受了多日蒸饼冷菜之后,终于再也提不起兴致——虽说这里的蒸饼确实做的不错,若是放在几个月前,他很乐意这辈子都吃那东西。
瞧了一眼暖烘烘的日头,张金秤犹豫了半响,还是打开院子走了出去。
当然,出门前他没忘记把剔骨刀藏在身上。
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刀不离身就跟手不离体一样。
这座坊区的名字张金秤一时没想起来,但坊东一家小店里的小菜风味他却记得清楚,虽说那个小店不过三张桌子,连招牌都欠奉一副,实在算不得一个酒家,不过那个细腰肥-臀的老板娘,却是风韵十足,比菜饭更加可口。
想到这,张金秤腹中就窜起一股邪火,他瞥了一眼日头,盘算着今日是不是多吃两盏酒,好挨到天黑的时候,找机会把那守寡的老板娘给办了。
左右现在他有大把的银子。
反正在那件事没做之前,一时半会儿他不能离开这里,也不能抛头露面去逛窑子,总不能一直这么憋着。
张金秤走路的时候头微微低着,这样他可以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四周,而别人却看不见他转动不停的眼珠子。这种走路姿势也有利于他察觉到危险时,骤然发难或是夺路而走,别人因为看不见他的表情,所以也不能通过神色变化来判断他将要做什么。
路边有卖菜的老婆子,也有四处乱跑的小孩子,还有揪着自家男人喋喋不休的泼辣妇人,更有摆着汤饼小摊的少女。
一切都没有异常,张金秤特别留意了,卖菜的老婆子和摆汤饼摊子的少女还是原来的人,小巷里也没有可疑的身影,他抬头看到要去的那家小店,加快脚步走了进去。
店里只有三个儿郎在一张桌子前吃酒,大冷的天他们衣衫单薄,更有只穿一件短褂的,露出结实的花胳膊,摆明在炫耀自身的不惧寒冷,好似这样便能说明他们强壮似的。
这三个儿郎嗓门奇大,动作夸张,吹牛不停,俱都是一副老子天下第一的模样。张金秤撇撇嘴,这种人要是放在沙洲,绝对活不到次日天明,不过他也没有多看他们的意思,这几个地痞他见过不止一次了。
在临窗的位置坐下,一名小厮跑来伺候,张金秤望了柜台一眼,没有瞧见那位身材丰腴惹火的老板娘,便询问了一句。
小厮回答说老板娘有事出去了。
张金秤又问何时归来。
小厮回说不知道。
张金秤站起身就走。
没在店里的老板娘,是张金秤出门遇见的第一个异常——甚至谈不上是异常,所以他的反应其实已经极快。
但还是晚了。
那三个地痞已经围了上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