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不许笑!”
……
“永宁,你怎么了?”
这是一个夏日的夜晚,小池塘里有青蛙的鸣叫,旁边的假山旁,青衫鹅群的少女默默坐在那里,双手搁在膝盖上撑着下巴,出神的望着池塘,眼眸里隐约有泪光闪烁。
少年从一旁走过来,坐在少女身旁,关切的问她。
少女没有回头,清脆的嗓音有些嘶哑,埋首低声道:“从璟,我想我娘亲了。”
少年有须臾的默然。他知道少女的娘亲是他们共同父亲的一个平妻,前些年已经走了,这些年来,少女一直是少年的娘亲曹氏在抚养。但曹氏对她再如何视如己出,终究不可能完全抵消少女心中对亲生母亲的思念。少年的思绪有些飘飞,飘到那个遥远的年代,也想起了自己在那里的母亲。
少年伸出手抚摸着少女的脑袋,柔声道:“永宁,你还有我,还有我们大家呢,你并不孤单啊……”
他的话还没说完,少女已经扑过来,抱着他的肩膀哭出声来,她的小肩膀一抖一抖的,分外娇弱。
少年抱住她,将她搂在怀里,轻声道:“要哭,就哭一会儿吧,这里不会有其他人。”
哭声更大了些。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女终于缓缓止住了哭泣,她胡乱擦了把眼泪,抬起头凝视着少年,问:“从璟,你会离开我吗?你会永远都陪在我身边,不让我一个人吗?”
张了张嘴,少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永远……是多远?
永远……有多远?
见少年不回答,少女又急又怕,她快要再次哭出声,“你会吗?从璟,你会吗?”
“不会。”少年说。
少女终于露出了笑。
她的笑,那么纯净,那么认真。
……
少女已经到了豆蔻年华,是个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小美人了,倾城之色让整个晋阳城都有耳闻。但是今天少女却有些不开心的走在大街上,因为她没有挑选到她心目中的东西。少女想起自己生辰时,那是一个没人会在意的日子,那个小家伙却给自己送来一支雕刻精致的小兔子,还说了一句她从不曾听闻的“生日快乐”,更陪自己聊了好久的天,这让她整晚都开心的无法入睡。
今天是那个小家伙的生辰,少女特意来到东市,也想给他挑选一份满意的礼物。一想到少年看见自己送他礼物时的惊喜神情,少女就分外期待。但是无奈,大半天过去了,她都没有碰到满意的物件。要么就是太贵她买不起,比如说那柄镶着宝石的剑,要么就是她没瞧上的。
好歹皇天不负有心人,少女终于在一个摊位前,看上了一对玉佩。玉佩呈弯状,似月如钩,晶莹剔透,分外可人。少女第一眼看到它的时候,就喜欢上了。最后,不懂得讨价还价的她,用她整整一年的例钱,从那个奸商手中,买下了那对玉佩。
回府的路上,少女轻快的脚步像是一只百灵鸟。她将玉佩握在手心,捧在心口,不时笑出声来。
沉浸在自己幻想中的少女,没有注意到道旁的恶狗,当她的脚不经意间踢在那条黑狗身上时,恶狗跳起来咬了她的小腿。钻心的疼让少女几乎晕过去,但她咬紧了银牙,没有半滴泪落下。恶狗咬人之后就跑开了,少女拖着流血的腿,一瘸一拐,走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回家里。
当她将玉佩交给少年时,她的小腿已经肿得老高,裙角都被刺眼的血迹染红,但她仍然露出一个真诚的笑脸,像是一个调皮的小孩,对满脸惊愕的少年道:“生日快乐。”
她笑得很得意。
……
这一天,曾今的少女要嫁人了。
上花轿之前,穿着大红衣裳的她泪水滂沱,死活不肯出门。
他推开房门,在她面前蹲下,低头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终究是要嫁人的。”
“可我不喜欢他!”她咬着嘴唇,“我也不想离开这里。”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给她讲一些大道理,“再说,女人终归是要找一个归宿的。石兄是个不错的人,你嫁过去,他会对你很好。”
然后是良久的沉默。
“真的没得选吗?”她最后问。
他张了张嘴,开口却只发出一个音,“姐……”
“别叫我姐,叫我永宁。”她说。
他一阵默然。
她终于站起身,看着蹲在他面前,没有抬头的弟弟,声音不复柔弱,而是充满凌厉之气,她问:“若是他对我不好,你会如何?”
“我会杀了他!”他说。握着拳。
“好,李从璟,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她大步走出门,头也不回。
李从璟最后赶出府门时,那人已经将她的姐姐娶走,喧闹的大街上,他只能看到那架花轿的背影。花轿的颜色很鲜艳,是夺目的鲜红,是这世间最喜庆的颜色。
他站在人群后,默默握紧了手中的月形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