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上,如何会受过这么重的伤?
他似乎是意识到了,抬手抚上肩头,一面开口:“看来,你还真是伺候不好。”
转身取了衣服给他套上,我低语着:“奴婢是惊讶了。”
许是未曾想到我居然如此坦白,他怔了下,才又道:“高位置上,处处寒。”这句话,他虽依旧笑着说完,却已经丝毫听不出笑意了。
我闭了嘴,这些,不该是我去问的。
伺候他换好了衣服,离晚宴还有个把时辰的样子,他却并不打算放我离开。而我,亦是不打算告诉他,我就是那个会跳凌波的人。
他在桌边坐了,而我只能站在他的身后。隔了会儿,听得常公公的声音传来:“皇上,奴才让人做了些点心,您先吃点。”说着,门被小心地推开。他的身后,已经不见了元非锦。
“朕吃不下。”他挥了挥手,示意常公公下去。
常公公皱了眉,跪下道:“皇上,您整整两日不吃东西了,奴才求您吃一点。”
“常渠,你话太多了。”他的声音略显出了不悦。
常公公欲再开口,瞧见他的神情,终是咽了声。
“皇上……”不觉出了声,才发现我能安慰他什么话,至嘴边的话,又成了,“皇上为何不吃东西?”
他回眸瞧我一眼,目光一凛,一句话都不说。
我回神的时候,才想起此刻还在辛王府上。
辛王府……
是了,我想起来了,当年许太后和辛王妃便是在这个季节死的。
咬着唇,莫不是,就是这几日么?
目光,悄然又落回面前男子的脸上,我愈发肯定了心中所想。
鼓起勇气开口:“逝者已矣,皇上以为不吃不喝,死了的人便会活过来么?”
我的话,令底下的常公公脸色大变。
他终是又看向我,嘴角微扬:“从没有人敢如此与朕说话。”
“那是他们都不敢。”
“你以为你很了解朕?”
我摇头,不,我一点都不了解他。我只是想起了我自己。
“至少您还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奴婢只是个下人,不知道爹是谁,娘也很早就死了。那些事奴婢无能为力,而唯一能做的,便是好好活着。”这些话,我甚至未与任何人说过,人前,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地活着。
他睨视着我:“你以为朕没有好好地活么?”
“是。”我咬着牙,如果有,那么绝食又算什么呢?
“放肆。”常公公叫着,却听得出,他的声音倒是颤抖了。
面前之人嗤笑着:“朕只是脾胃不舒服,吃不下东西罢了。你以为?”
我半张着嘴,只是……脾胃不舒服?
“哈哈哈”门外,传来元非锦的笑声,颇有嘲笑的味道。
他一个眼色,示意常公公打开门。外头的元非锦拼命忍着,还是忍不住笑。他起了身,开口道:“常渠,一会儿带他过书房去抄一百遍经文。”
“啊,晚上还要去看凌波……”
“两百遍。”他毫不迟疑地出口。
常公公忙劝着:“小王爷,您还不住口?”
这回,换我忍着笑,看来,还真只有皇上才能将降得了他。
门再次被关上,元非锦那含怨的双眼消失在门缝里。
“朕惯坏了他。”他淡声说着。
我一怔,他并不比元非锦大得了多少,而他所表现出来的样子,却似乎远远超出了他未及弱冠的年龄。
这,是我在安岐阳和元非锦身上,都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