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五百艘商船、渔船的承载能力有限,又只敢白天行船,到了夜晚是无论如何不敢过江的。这样一来,每天顶多也就运送个万余百姓,而聚集在江边的百姓却越来越多,四天的功夫,就已经达到八十万之众了,而且还不断有百姓赶往这里。
其实,现在徐州的战事已经暂时平息,按常理是不会有这么多百姓外出逃难的。但是,由于曹军所过之处皆是烧杀抢掠,留下焦土一片,这些百姓要是返回乡里,连容身之处都没有,更不要说解决温饱了。而广陵经过笮融的大肆劫掠,这里的百姓也面临着同样的困境。这些百姓要想活下去,只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路是指望当地官府出面组织赈灾。
徐州五郡中,曹操现在占了三郡,他自己最缺少的就是钱粮,何况他本来就是“宁叫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的性子,又怎么会在乎这些百姓的生死呢?
下邳郡还控制在刘备的手里,他是名义上的徐州牧,赈济灾民是他的份内事,他也很想出手救助这些百姓。这样做,无论是对于博取一个好名声,还是稳固他在徐州的地位,都是非常有好处的事情。但是,他却没有这个能力,因为他的手上已经没有多余的钱粮来赈济如此众多的灾民了,否则,他也不会让关羽去裁撤徐州的军队,更不会因为曹豹捐了一些钱粮,就委以他重任。
至于广陵郡,现在根本就处于无政府状态,又有谁会出面赈济灾民呢?
如此一来,徐州的百万灾民们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投奔到难民营去,接受糜竺的安置。因为袁术封锁了前往江夏的道路,这些百姓除了经广陵渡江南下,没有其他选择。
面对着越来越多的难民,滚滚东去的长江就成了整个迁徙路上的一个狭窄瓶颈。为了提高灾民过江的速度,糜竺已经不止一次去找过甘宁,希望他动用水军的舰只来运送这些徐州百姓。向来好脾气的糜竺甚至因为这件事和甘宁大吵了几场,但是甘宁坚决不为所动,说什么也不肯让这些普通百姓登上水军的舰船。因为甘宁很清楚,这些水军舰船上有许多秘密,那凝聚了研究院和江陵船厂无数工匠的心血,一旦泄露出去,他甘宁就算死上一百回也难以赎罪。
不过,甘宁也不是对这些百姓的生死置之不理,眼看着聚集在江北的百姓越来越多,他一面从水军中抽调更多的士兵来维持秩序,一面加派舰只在江面上日夜巡哨,护卫那些运送百姓的商船和渔船的安全。而且,聚集在江北的那些百姓,所急需的粮食和药品,都是由水军的舰船从吴郡运送过来的,其中有很大一部分还是从水军自己的给养上划拨出来的。也正因为如此,糜竺、张昭等人对甘宁还算客气,并没有因为他不肯动用水军舰船来运送难民的事而彻底翻脸。
又过去了一天,聚集在江边的百姓已经达到了百万之众,江滩之上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没有那么多帐篷,百姓们只有挤在一起互相取暖,来抵御凛烈的寒风。虽然有了水军运过来的大批粮食,百姓们可以暂时填饱肚子,但是因为严寒而引起的疾病,还是不可避免地在人群中流行开来,走在营地里,随处可以碰到流着鼻涕、大声咳嗽的病人。
张昭看到这样的情况,不由长叹一声,对张紘说道:“子纲,正是由于我们,这么多遭受兵灾的百姓才会聚集于此,万一在大灾之后再引起大疫,你我都将成为千古罪人。这样下去可不行啊,得想个万全之策才是。”
张紘也是一脸的凝重,突听糜竺兴冲冲地跑了过来,手中扬着一封书信,高声说道:“二位先生,主公来信了!”
“噢,主公怎么说?”张昭、张紘二人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问了出来,全然忘了他们根本不是刘欣手下的官员。
糜竺正在欣喜之中,丝毫没有察觉出来他们二人的话有什么不妥,兴奋地说道:“主公下令,让我们组织一次广陵大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