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烟不会希望他插手,站在她的角度,不希望跟他仓行云有任何牵扯,那么,不管为她做什么,都不要让她知道的好,免得给她带来困扰。
“属下告退。”索命关门去安排了,门很快又被敲响,这回来的是仓海带来的先行——伏命:“少主,水宫主约你今晚三更,到外面小码头相见。”
仓行云非常吃惊,他刚刚还想着,水玉烟躲避他尚且不及,又怎么会约他半夜相会?
伏命自然也是吃惊的,他明白仓行云的顾虑,于是他非常肯定地道:“是水宫主亲口跟属下说的,不是他人设局。”
水玉烟的气度,就算有人易容,要学也难。
仓行云点了点头,挥手让伏命下去。他神情复杂地眺望对面那座客栈小楼,心下更为复杂。
依水玉烟的性子,到了今时今日,她会跟他说些什么呢?
午后下了一场雨,虽然很快天就晴了,在十月天,天也凉了许多,路面上满是泥泞。
三更时分,负手立于河边,仓行云远远地看着踏着月色而来的水玉烟。
水玉烟喜欢淡紫色的衣物,不喜欢施粉黛,长发总是挽成简单的发髻,簪着她母亲留下的紫晶簪子。
今夜的水玉烟,看起来与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亭立似荷孤傲如兰,她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缓步向仓行云走来,叫他感觉一旦他闪了眼,她就会消失。所以,他定睛望着她,连眼睛都没有眨。
仓行云想起初见水玉烟那一刻,她也就是这样的装扮,唯一不同的是她耳垂上的紫晶坠子,其中一只还在他心口处,一直刺痛着他的心。如今两人已是陌路,他绝不会还给她,这是他今后心中唯一的念想了啊。
水玉烟走到距离仓行云五步之外,便站定不再前行,微微抬头看着他。此时的仓行云在她面前,自傲荡然无存,满身散发出来的是一种哀戚。
两人对望,目光纠缠,默默相对无言。
相见时难别亦难啊。
良久,仓行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控制不住沙哑的声音,道:“你约我前来,所谓何事?”
水玉烟敛下目光,从袖袋中掏出一个瓷瓶,走上前递给仓行云,他略感诧异地接过,并没有看那瓷瓶,依然定定地看着她。
她收回手,退开三步之后,才轻声开口,道:“七日服一粒,七七四十九天后,你的身子抗毒程度会逐渐增强,也许不能改变你的体质,却应该有用。”
两人已经分离了多久?大半年了罢?即使成为陌路,水玉烟竟然没有放弃为他改变体质!
这代表着什么?她的心里,自然还是有他仓行云的一席之地,她不容易动心,看似依然清冷淡情,完全归功于她的克制,却不能控制她自己的心。
仓行云心下一阵激动,他真想冲上前去将水玉烟用力地抱在怀里,将她狠狠地揉进自己身体,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叫她再也不能清冷转身,从此天涯陌路。
但是他不能这样做,他默默地垂首,盯着手中还残存她体温的瓷瓶,将它放进胸口暗袋,不让她的体温消失。
水玉烟看着他的举动,心里微微颤了一下。她掩下心中窜起的复杂情绪,别过眼眸,看向倒映着月色的河水,道:“我回去了。”
说完转身欲走,但是她尚未举步,仓行云便似一阵风般扑来,将她用力抱住。水玉烟微微挣扎,他将头靠在她肩上,哑声道:“玉儿,让我抱一下。”
听着仓行云话中控制不住流泻的情感,那拥抱的力道充满了绝望,水玉烟不再挣扎。对这副身躯,她曾经是迷恋的啊,时隔这么久,也要费劲按捺住心中的冲动,制止脑中的念想,不然她怕控制不住自己,就此跟他远走天涯了啊。
仓行云不知她心中是何等的哀戚,只是自顾自几近发狂地道:“玉儿,你这样待我,是不是太不公平了?我没有娶她,为什么你要嫁给别人?你知道每当想到你每夜躺在他的床上,我有多难以成眠吗!你知道你这样做,简直就是在活生生撕碎我的心吗!”
不一世的仓行云,何时如此脆弱过?水玉烟感觉心中一痛,眼帘被一片模糊的水气笼罩,她竭力不让眼中的泪流出,故作冷淡地道:“仓行云,就算没有秦鸣没有萧白,你我也终要一别的。”
闻言仓行云不解地抬起头来,低眸看着水玉烟略带惆怅的神色,在夜色中看的不是十分明显,但他看到她眼中那一抹深深的疲累。他心下一惊,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水玉烟淡淡一笑,轻轻脱离他的怀抱,转身面向河水,适应了失去他体温的微凉之后,道:“每当月圆,我便要喝上一碗药。”
仓行云当然记得,虽然水玉烟每次都说是喝来强身健体,他也还是有所狐疑。但是相比得到她的喜悦,那点怀疑很快就被他抛诸脑后。
尤其是落晖城居住的日子,水玉烟身子本就不好,他巴不得她早日调养好身子,哪里还会去想她为什么喝那么多药呢?
“嗯。”他模糊地应了一声。
水玉烟叹道:“我觉得好累,不想再喝了啊。”
心里装着的物事一旦多起来,负累真大。十五岁以前是一种无谓,单纯为了活下去而努力,十五岁以后,就一直需要找理由来继续坚持。
她,是真的想放手了啊。她答应萧白不放,不代表她找到一种新的坚持,现在的她,还是很迷茫。
水玉烟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仓行云自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