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果看出熊纪五内心的焦急,主动劝他先去看望自己的妻子。熊纪五犹豫了一下,没有拒绝,他转身钻进了卧房里面。
“晓琳。”杨果看了看蹲在一边跟琪琪摸着金子的背脊说悄悄话的熊晓琳,他笑着叫了一声。
熊晓琳抬头看向杨果,眼神里带着一点羞涩,但是现在熊家除了她父亲以外,就剩下她能够扛起这个家了,所以听到杨果的叫唤,她怯生生地站起来,却鼓起勇气问道:“杨果叔叔,您是喝水吗?我现在就去给您倒。”
熊纪五虽然先天残疾,而且因为生活的压力,长得又黑又瘦,但他本身长得还算不错,在苗寨里算是英俊的了!熊晓琳则是继承了熊纪五清秀的五官,小小年纪,出落得像是深山的一朵幽兰,要不是身上的衣服太过破旧,绝对也是一个小美人儿!
杨果最看重的是熊晓琳的那双眼睛,不是说有多么美丽,只是从一个孩子的眼中能够看出坚毅和不屈的光芒,确实不易。更让杨果感叹的是,这个女孩子一看就是那种头脑很聪明的孩子,从她的眼睛里,杨果并没有看到迷茫,而是不属于她这个年龄的成熟。
“不用了,叔叔不渴。”杨果微微一笑,说道,“我听你爸爸说,你考上了县里最好的初中,能不能跟叔叔说一下,你为什么不想去读了呀?”
“妈妈病了,要留钱给妈妈治病。”熊晓琳不卑不亢地说道。
杨果很诧异,他从熊晓琳的声音中,并没有听出什么委屈,也没听出什么不满,难道放弃了前程她真的一点都不留恋吗?
“那你以后想要做什么?如果不读书的话?”杨果问道。
“我想应该出去打工吧……”熊晓琳低头看了一下脚趾头,低声说道,“弟弟还要上学,妈妈也要养病,我得帮爸爸赚钱。”
好懂事的孩子!杨果心里震惊了,他犹豫了一下,问道:“可是,你现在才十二三岁,去打工还不够年龄啊!人家不要童工的!”
“我已经十四岁快十五岁了!”熊晓琳抬起头,倔强地看着杨果说道,“而且,我长得高,跟他们说我成年了,他们会要的!村里很多哥哥姐姐都是很早就出去了哩!”
杨果挠了挠头,他说道:“等一下,问题有点多,我们一个一个来,你说你快十五岁了?怎么可能?十五岁怎么才刚刚小学毕业?”
熊晓琳沉默了一阵后,才说道:“我小学读了八年……”
在熊晓琳的娓娓道来中,杨果才知道了这背后的缘由。
原来,山寨里离附近的乡镇实在是太远,跋山涉水,走到外面公路都要大半天,苗寨的人没有车,更舍不得花钱去坐大巴,要走到镇上,没有一天时间根本到达不了。
苗寨里都是穷孩子,不可能有钱供得起她们在镇小学里寄读。那么唯一的读书希望,就落在了苗寨自己的小学里面!
说起来,熊纪五家所在的苗寨,还是方圆几十公里的几个苗寨最靠近外界的,往山里走,所以乡镇里便在这儿设立了一个小学,外派几个老师过来上课,其他苗寨的孩子甚至要走上两个小时的山路上学呢!
拒说是几个老师,但是因为实在是太过偏远艰苦,年继一年,老师越来越少,有门道的都跑了,而外面的老师听说了之后也不敢过来!
来到这个偏远的山区教书,工资低,还不属于正常的教师编制——只能是民办老师,想要解决编制千难万难,寨子里为他们剩下的最后一个老教师打了好几次报告,都没能解决,这让谁敢再过来?
所以,熊晓琳读了八年小学,前两年是两个老师教,接下来两年只剩下老教师在教,然后的两年,老教师患了很重的肝病,便提前退休回去市里治病,这两年养病期间,苗寨的小学再无老师任教!
苗寨的小学处在了放空状态,所有的孩子都没有书读,只能帮家里干活!寨里的村长过了两年,觉得这样不是办法,他跑去市里找老教师帮忙想办法。
当时退休的老教师已经是县里的劳模,为了苗寨的事情,他县里市里都奔波了几回,未来任教的老师却依然杳无音信,这让老教师都愁白了头。
最后,老教师毅然回到了苗寨,继续给孩子们上课。
可惜,今年过完年之后,老教师上了半个月的课,便永远地倒在了讲台上。那天,素白色的缫丝花开满了整个山坡,却再也没有殷勤浇洒的园丁的身影。
老教师走了之后,成绩最好的熊晓琳带着弟弟妹妹们继续学习,甚至好几个参加小升初考试的孩子都拿到了不错的成绩。这或许是对老教师最好的祭礼了!
听到这,杨果都觉得泪水有点在眼眶里打着转儿,一方面是因为这位为偏远山区孩子的教育奉献了一生的老教师,一方面是因为这些可怜却坚强的孩子们。
杨果跟琪琪听得心里都挺难受的,但是熊晓琳的讲述却一直很平静,只有在说道老教师去世的那一段时候才有点低沉。杨果能够猜得到,对于命运的不平等和人生的挫折,熊晓琳经历的太多太多。
“现在寨子里的孩子们怎么办?还读下去吗?”杨果犹豫了一下,问出了这个他实际上已经猜到答案的问题。
“没有了。”熊晓琳摇了摇头,“没有老师,叔叔阿姨们都让他们回去帮忙打理家务。”
是啊,没有老师再教,最初家长们的希望也破灭了,与其让孩子们这样漫无目的地拖下去,还不如就走大人们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