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以安无法学会遗忘。
她的记忆里总是充斥了太多太多的东西。
在以前的某个阶段,她还不懂得控制自己的大脑的时候,这种感觉非常难受。因为记得太多太多了,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大脑终有一天会爆炸。
后来,她学会了隔离。
把那些自己不希望保留的记忆,给隔离起来。
就好像是电脑一样,很多文件你不想要,想要删除,但是又因为某种程序的问题,这些文件根本删除不掉。
那么还有一种方法,一种可以不让这些文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方法,那就是隐藏。
隐藏这些文件,如此一来,至少你不想看到它们的目的,算是达成了。
顾以安的大脑就是这样。
她把那些自己完全不想要看到的记忆,给隔离了起来,放在了一个她根本不会触及的区域里,隐藏文件。
这样以来,她就不必在看到那些文件的时候,就一次次地重复那些让她难受的回忆了。
可是即便是隐藏文件,也会有关键词的。
搜索一个关键件中包含了这个关键词,那么隐藏的文件还是可以被找出来的。
对于顾以安隔离的那段记忆来说,忍耐这个词,就是其中一个关键词,还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一个关键词。
于是呢,当这个关键词出现的时候,她那些原本被隔离开来的记忆,再一次如潮水一般涌来……
她的身体有些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那些记忆的缘故,还是因为这鬼屋中的温度变得更低的缘故。
总而言之,原本就在网中蜷缩起来的顾以安,这会儿更是缩成了一团,还无法控制地全身发抖。
“表嫂。”薄弈好像是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再一次开口了。
顾以安紧抿着唇,她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青起来。
只不过在这黑暗之中,只有ipad的光线,显然不足以让薄弈发现她表情的异状。
“那幅画,可还好?”薄弈轻声笑道。
顾以安的眉头立刻就皱紧了。
不用问,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副在拍卖会上拍下来的画,被谈晋承花了天价拍卖下来的那幅画。
她记得听谈晋承说过那画,好像是说,那画经过鉴定,是薄弈的手笔。
但是她也没有多想。
是不是薄弈画的,对于她来说没什么差别,反倒是薄弈曾经在医院之中给她画的那幅纯白天使被黑暗侵蚀的画,一直让她觉得心里不太舒服。
顾以安没说话。
薄弈再次开口,“还喜欢吗?”
“我不懂欣赏画。”顾以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一点。
此言一出,薄弈立刻就笑了起来,“是啊,我记得表嫂说过的,你不懂画。不过懂不懂,也没什么要紧。看着喜欢就是好,看着不喜欢,那就不好。”
顾以安抿了一下唇,却没有对薄弈的话做出回应。
“不过表哥应该是很喜欢那幅画,不然也不会给出那么高的价格。”薄弈轻声笑道。
顾以安的眉头紧皱,她总觉得薄弈的话听起来好像是乖乖的,可是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地方怪异。
“哦对了,我记得当时在拍卖的时候,除了表哥之外,还有一个竞争者。”薄弈又说道。
顾以安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来了。
当时……的确还有一个竞争者。
非常巧合,那个竞争者,就是grace的爸爸,淡暮生,arthur。
对此,顾以安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
淡暮生虽然是中外混血儿,但是明显,在他的身上西方人的基因表达更突出,他基本上就算是一个白人。
如果再加上他一直都生活在西方,礼仪文化还有生活习惯,都是继承了西方贵族的习惯……那么,淡暮生应该是懂油画的。
所以,淡暮生肯出那么多钱跟谈晋承竞争,难道是因为那幅画,真的有那么好?
对此,顾以安其实是不太相信的。
油画这东西,价值是很难估量的。
有一种说法在艺术界很盛行,那些知名画家,都是生前潦倒,而死后盛名。
比如最著名的梵高。
所以,顾以安从来都不觉得薄弈画的画,能有多好,好到价值堪比梵高的画!
那么这就说不通了,如果那幅画不是那么好的话,谈晋承买还算是有一定的原因,可是淡暮生为什么也要竞争那幅画呢?
的确是想不通。
顾以安也没打算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不过显然,薄弈很清楚顾以安的疑惑。
他微笑着看向顾以安:“表嫂,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那幅画,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钱?”
顾以安淡淡地看了薄弈一眼,她什么都没说。
没错,她是很想知道,但是她一点儿也不想让薄弈掌握了他们谈话的节奏。
喜不喜欢那幅画,其实根本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薄弈想做什么。
“那表嫂,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表哥会愿意花那么大的价钱,买下那幅画。”薄弈脸上依旧带着微笑,那表情,看着就让人觉得讨厌。
顾以安并未说话,只是眼神淡漠地看着薄弈,“如果我想知道的话,我会去问他。”
“呵呵。”薄弈直接就笑出声来。
“有这么好笑?”顾以安冷声道。
薄弈轻咳一声,“的确是挺好笑的。”
顾以安的脸色沉了下来,目光也是阴沉地盯着薄弈,却并不曾说出什么来。
薄弈清了清嗓子,才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