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中是崔家的旁支,在县衙里任县丞,崔家收留隐户的事一半过他的手,他虽没有接触到家族的核心,但仅凭手上的册子,加上齐浩然之前说的话,也能判定他们要造反了。
崔直见到他就开始怀疑是有人买通了族人陷害崔家,因此他当机立断的扭头对齐浩然道:“齐将军,能否借一步说话?”
齐浩然好奇的问道:“你们不对质了吗?”
“我想齐将军对我们有些误会,崔某想要在这之前先澄清一二。”
齐浩然撇撇嘴,还是随意的挥手,让人将附近的人清空,那三人自然也被带走了,等他们这一圈都空了,齐浩然才道:“有什么话就说吧,不用借一步了。”
崔直深吸一口气,就跪下请罪。
和造反比起来,他更愿意承认收留隐户,反正这样的事大家都有干,崔家势力虽比不上以前,但也不是齐浩然说杀就杀的。
齐浩然听他说完自己的罪名,这才冷哼了一声,指着紧闭的庄园大门道:“你如何让我相信你们只是收留隐户,而没有谋反?”
崔直立马上前叫人打开大门。
大门打开,吊桥放下,齐浩然的军队才得以进去。
齐浩然进去看了两眼里面的设施,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
崔直很快上交了隐户名册,上面只是最近两年收的,以前的他并没有拿出来。
齐浩然只翻了翻就丢到了一边,叫人将庄园里所有的人都叫来,让金信将齐修远的旨意当众宣读了一番,然后站出来道:“朝廷此次重新勘定身份证明,对自愿站出来的隐户不做处罚,且,记入名册后应有的永业田不会减少,从明年时,三年不用缴纳赋税,据本将所知,你们留在这里,地租也并不少吧?”
底下骚动了一下,然后又很快安静下来。 [
齐浩然拿着一本册子敲了敲手心,继续道:“大周因战乱,前几年苛捐杂税不少,致使民不聊生,大将军感慨民生不易,现已叫人重新制定税赋,别的我不敢承诺,这税赋一事我却敢打包票,三年之后的税赋不会超过去年的一半。”
底下又重新骚动起来,而且持续了很长时间,齐浩然嘴角微挑,并没有阻拦。
世族并不会白白的庇护那些隐户,那些隐户需要将田地放在世族的名下,充当世族的奴仆,还需要将地里的出息交一部分给世族,俗称地租。
地租也是随着国家税收的增加而增加的。
托身于崔家的隐户也知道崔家并不是良善之家,但为了逃避更重的赋税,他们只能这么做,而现在有了更好的条件,若能光明正大的做良民,他们当然不愿意做奴仆了。
眼看着下面骚乱越来越大,齐浩然挥了挥手压下下面的议论声,不在意的将手中的册子交给捧了好几本的飞白,不经意的道:“这些册子都是崔家主交给我的,上面有名册,不过,主动站出来的隐户和被动交出来的隐户待遇不一样,我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就看你们能不能把握了,我在这儿呆三天,三天之后若还没有站出来的隐户当按逃民处置。”
齐浩然扭头瞥了一眼崔直和金信,道:“你们也不用担心崔家的打击报复,先不说崔家主良心还算可以,就凭你们是爷找出来的,爷就不会丢下你们不管。”
崔直眼里尽是阴鸷,他交给齐浩然的隐户册子明明只有两本,飞白手里却拿了六本,剩下的显然是他随便找了册子充当的,为的是让下面的人心乱,然后主动站出来。
崔直脸色难看,偏他之前理亏,现在说什么都是错。
金信更是缩着脖子站在一边,只希望齐浩然忘掉他这一号人。
齐浩然没给崔直和底下的人接触的机会,直接将人关在庄园里,崔直直系的人也被关了起来,理由是,在真相未大白前,诸位还是先避嫌的好。
一边却让他手底下嘴巴厉害的悄悄的去蛊惑庄园里的人,让他们都报自己是隐户,并将之前带来的田地都报上。
这让不少向往自由的奴仆也蠢蠢欲动起来,很想冒充隐户去报名。
飞白和几个校官对视嘿嘿一笑,就低声蛊惑道:“这也没什么不可以,反正庄园也拿不出切确的证据。”
“这,凡是隐户都有和管事签的合约……”
做隐户都要签卖身契做奴仆,而为了让隐户放心,庄园一般会让庄子里的管事和对方签订另一份合约,上面写明是他们来投奔庄园,并带了多少田地,意思虽然隐晦,但其实是他们作为隐户的凭证。
真正的奴仆是没有那个东西的。
飞白却道:“东西最好伪造不过,这种文书更容易,诸位想要,我就能弄来,只是这个……”飞白搓了搓手指,忙又道:“我也不要多,只是兄弟们这几年都在南征北战,连顿热的都没吃上过……”
于是就有一家奴仆用一顿好酒好肉换来了一张伪造的契约。
奴仆也有奴仆的消息渠道,虽然庄园里有来来去去巡逻的士兵,但消息还是在想要离开的奴仆中传了出去,不少人都悄悄弄到了伪造的文书。
奴仆尚且如此,那些隐户更是心思浮动,加上齐浩然手里还有名册,因不知上面是否有自己的名字,他们也都拿定了主意要自首。
于是,不用三天,当天晚上就有人悄悄的找了没被关押起来的金信等县官自首。
齐浩然的副官就跟在金信身边,金信即使是拿到伪造的文书,看出有异,也不敢戳穿,直接给填上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