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此生不必回宫了”,仿若是惊天霹雳一般,登时就让熙和的手指都是轻轻一颤抖,继而便是无声的攥紧了拳。手背上的青筋都是明显无比。
即便是熙和此时面上再怎么平静也好,甚至看上去有点若无其事也好,可是不管是握紧了的手指,还是眼底那一抹明显的错愕和不知所措却还是出卖了此时熙和的心情。
其实别说是熙和,换成其他任何一个人,此时必然都是不可置信的。
良久,熙和才从牙缝里挤出来这么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杨云溪自然是答不出来的。她知道熙和问的不是理由,而问的是朱礼的心思。可是她最终还是只能回答道:”你千不该万不该对墩儿下手。其次,胡萼毕竟是墩儿的生母,你不该对胡萼出手。既然当初你那般做了,那么有今日之果,那你也不必觉得承受不住。”
熙和的面上露出了一丝错愕来,这还是她今日第一次露出了除了若无其事之外的神色来。哪怕是刚才听了那么一句话,她也始终是不曾露出异样。可是现在却是如此,正也是从侧面说明了熙和此时的心情罢。
杨云溪看着熙和,神色不动,心头却是猜测熙和会说什么。只是想了许多,她最后却也是怎么也没猜到熙和说的话。
只听得熙和冷笑了一声:“对胡萼出手?我何曾对胡萼出手过?”
杨云溪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熙和竟然还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当下倒是微微的有些错愕。好半晌,她才道:“替胡萼看诊的太医已经招认了。你出银子收买那太医,让太医不许声张胡萼中毒的事情,这不假罢?”
熙和微微眯了眯眼睛,露出嘲讽的神色来:“真真儿是可笑得紧,我收买太医不许他将这事儿声张出来,难不成那毒就是我下的了?”
这话倒是很有道理,杨云溪被问得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她便是摇摇头:“这事儿不管是不是你做的,不管当初真相是什么,横竖都是这么个结果,绝不会改变。”
熙和听了这话,眼底的光芒便是闪烁了一下,最后苦笑一声:“罢了了罢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既然你们都这样认为,那便是如此罢。”
说完这话,熙和倒是果真索性不开口了。
杨云溪看着熙和恢复了那般若无其事的神色,便是点点头:“既是如此,那你便是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一大早,便是出发去行宫吧。”
“不让我和太后她老人家告个别?”熙和微微一挑眉:“原来这后宫,竟是要你一人一家独大了么?”
“告别与否都不要紧。”杨云溪笑着摇了摇头,眸子底下却是一片冰冷:“太后她老人家,也即将去西苑陪伴太上皇帝陛下,想来以后也是没工夫管这些的。”
熙和提笔的手微微一顿,随后看住了杨云溪:“皇上他竟是无情到了这个地步——”
“李家这次赈灾,倒是出了不少的银子。整整十万两。”杨云溪继续言道,盯着熙和手指上一块鸽子血的宝石戒指:”我猜皇上必定也不会不给你们李家这个面子。若是李家此时再送新人进宫来,必定分位也不低。就是你,纵然人不在宫中,皇上怕也是要给你个封号的。“
或许应该这样说,封号是会有的,不过与其说是给了熙和,倒不如说是给了李家。因为这样做其实就一个目的,那就是为了安抚李家。否则李太后在西苑不问世事,而熙和又被送出宫”休养“了,李家到时候非但面上不好看,只怕更是心里会多想。
杨云溪看着熙和,不意外的看到了熙和露出一丝丝的嘲讽笑容来。
”真真儿是一步错,步步错。“熙和嘲讽的笑了一笑,”你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对的,我做什么都是错的。果真就是我的错吗?还是人心偏了就是偏了,所以看东西也是偏了?“
”我虽也有手段,也不算什么正直之人,可是我却是不会做你做的那些事情。人总归是要有些良善之心才好。否则,看着也不过是让人觉得可怖和害怕罢了。更别说,看着自己枕边的人是这般,心里又是如何一个感受了。”
杨云溪说完这话,便是站起身来:“我先行一步,你便是快些收拾东西罢。缺什么少什么,都着人告诉我一声才好。”到了这个地步,她倒是也没有必要再去委屈和克扣熙和什么,横竖过了今日,这辈子大约她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对于一个再也不会见面的人,她便是也不会再有什么仇恨和怨恨了。
杨云溪这头刚走了两步,熙和却是出声了:“胡萼的毒,不是我下的。”
杨云溪回头,熙和却已经是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就那么低下头去,一言不发的收拾起纸笔来。瞧着那样子,倒是从从容容的也没失了仪态。
杨云溪沉吟了片刻,而后便是微微一颔首:“若真如此,我会再查。”其实不管是不是,熙和再说这个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或许是因为不愿意替人背过?
熙和不说,杨云溪也没多问。便是径直出来了。不过出了门之后,她却是侧头问岁梅:”你觉得熙和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岁梅迟疑了一下:”倒是不像假的。毕竟到了这个地步,其实也没多大必要说假话——不过也说不准。“
”那就先搁着罢。“杨云溪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熙和的院子大门,微微一挑眉:”如今倒是该想,该让谁跟着熙和出宫去才是。“熙和今日这般淡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