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云溪语气是冷的,心也是冷的。她是真没想到朱礼会说出如此绝情的话来。薛家做那么多纵是为了她的地位,是为了家族的名声和前途,可是终归也是帮了朱礼不少的吧?如今不过是为了这么一件事情,朱礼竟是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何不叫人觉得心寒?
朱礼被杨云溪这般口气一说,倒是理智稍稍的回笼了一些,正要再说,却是只听得杨云溪又开了口:“既是如此,那我倒是恳请皇上不如收回成命罢了。纵不收回成命,好歹也让我那表哥纳个妾侍,留下后嗣血脉才好。不然娶公主就得绝后,我薛家可真真是消受不起这样的皇恩!”
杨云溪这般冷厉的态度和语气,自然是让朱礼也是急了,当下他的面色便是更沉几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又何曾想过要让薛治绝后了?纳妾?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阿姐还没嫁过去,倒是先想着纳妾了,那以后还得了?”
朱礼的态度不好,杨云溪的态度自然更是恶劣:“原来皇上不是这个意思?原来方才的话竟是我听错了不曾?”这话却是和讥讽没什么两样了。
朱礼又气又急,“你只替薛家想着,你为何不替阿姐想想?难道阿姐又亏待了你不曾?”
杨云溪连连冷笑,盯着朱礼倒是丝毫不惧,此时脾气上来,她倒是也顾不上那许多了,当即仍是冷笑:“此事儿是阿姐自己提起来的,我又何曾勉强阿姐?再说了,皇上怎的不替薛治想想,难道他为皇上你卖命还不够?这些年来,薛家出了多少力?还是在皇上看来,薛家竟只是一条狗,压根就没往心上放?”
朱礼看着杨云溪这般,心里便是烦躁得不行,又气又急之下,便是最终一甩袖子:“我不与你计较!”
杨云溪一听这话,倒是也找到了出气的法子,当即便是上前去将门帘撩开:“我这里却是不敢再留皇上了,皇上还是别处去罢。若是皇上不满薛家,趁早将他们都打发了,省得最后没了前途还连银钱也没了!就是我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也趁早打发了得好。省得碍眼!”
朱礼甩袖而去,气得只觉得整个人都是要炸裂开来一般。本来就是压着火气过来的,谁知这还没几句话呢,杨云溪的倒是彻底的将他的火气给点燃了。
朱礼这头怒气冲冲的,服侍他的宫人自然也是一个字不敢多说,一个字不敢多问的。只任由朱礼闷头往前走,他们夹着尾巴低着头小心翼翼跟在后头。
而杨云溪这头,也同样是气得不轻。看着桌上的茶盅,本想砸了,可是到底又忍住了——何必拿这些物件儿撒气?
闷头恼了一阵子后,杨云溪到底还是气得不轻,所以便是干脆的歪在贵妃榻上,合上眼睛假寐。只是随后越是躺着平静下来,她心头就越发是委屈起来——朱礼说那话,真真是让人觉得心寒的。薛家这些年花了多少银子?又出了多少力?冒了多少风险?
是,或许薛治是配不上昭平公主,可是也架不住昭平公主自己喜欢不是?这两情相悦的事儿,本是好事儿,可是谁曾想朱礼竟是这般的看不上薛治!什么叫薛治不能勉强昭平公主生孩子?什么叫薛家不能有怨言?
委屈到了一定程度,杨云溪便是只觉得眼眶都是有些发酸。末了她干脆抹了一把眼睛,一翻身坐起来,厉声喝道:“让王顺过来!”
王顺过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小心翼翼的甚至于带着一点颤。
杨云溪那么喝了一嗓子,倒是好受了一些,此时看起来便是还算平静:“你去,叫我舅母进宫来一趟。”
王顺一愣,觉得有些不大妥当,便是低声的劝了一句:“主子,皇上还在气头上——”他不知先前昭平公主为何与朱礼吵架,不过却是知道方才杨云溪和朱礼是为了什么吵架的。
杨云溪冷冷的一眼扫过去,王顺剩下半截话便顿时就噎在了喉咙里,再不敢多说一句话的。
王顺领命而去,杨云溪便是又忽然反应过来:就算徐氏要进宫,也要等到明日再说了。
只是这会子她却是又不知该做什么,正呆怔着想事儿呢。岁梅倒是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个托盘。杨云溪只扫了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了——却是她之前吩咐厨房给朱礼做的莲子羹。
没想到她本是想让朱礼清心败火,可到头来却是她自己用上了。
不过她也没叫岁梅再端下去,只是端过来,自己慢慢的吃了。许是那莲子羹真起了作用,又或许是过了这么久也的确是该心平气和了,所以最终一碗莲子羹吃完,她倒是半点火气也没了。
只是她自己心里明白,多少是有些心凉的。她不知朱礼那话是本来就那么想的,还是不过是气头上随口那么一说。不过就算是气头上那么随口一说,她这心里也是好受不到哪里去的。
而且这事儿若是让薛家知道,只怕薛家也是寒心。
就是不知昭平公主是个什么意思。
揉了揉太阳穴,她只觉得自己这脾气一上来,倒是真有点儿太过激动了,不仅说话急躁,就是想事情也不周全了。最后她看了一眼岁梅,出声吩咐道:“你叫人去宫门口守着,若是王顺回来了先别让他回宫,就叫他跑一趟大长公主府。”
虽没吩咐去公主府干什么,不过想来王顺自己心里也有数的。
岁梅应了一声,而后又劝了一句:“主子千万别再置气了,想想几个小主子才是。晚膳不如让小主子过来一起用?”虽说这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