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轮车失去平衡,麻袋挣脱临时捆扎的绳索,然后从独轮车上滑落下去,落差最多也就有一尺多,最多不到两尺。
可是,麻袋掉在地上,撞击地面之后,发出的声音却很是沉闷,给人的感觉,绝对不像是麻袋外面所注明的“棉布”那样的东西。
这一切都发生在刘胜勇的眼前,麻袋上面的字迹也清晰可见。而且,刚才麻袋落地的时候,还有几声金属摩擦发出的那种瘆人的声音。
其实,麻袋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不用猜,就连刘胜勇大概也能想象得到。
“怎么搞的?你tmd,你就不会看着点儿啊,摔坏了大盛魁的东西,看你怎么交代!”
刘胜勇正在琢磨这些东西是哪家的货物时,没成想竟然有人就主动提供了信息。一声有些尖利的咆哮就响起来了,随即一个精瘦的汉子也从那名车把式的身后闪了出来。
“唉……奇了怪了,”或许是刚才控制车辆失衡时用力过大,车把式的腰似乎闪了一下,此时他一边用手揉动着自己的腰部,一边用脚下意识地在地面上寻找着那似有若无的坑洼凸起,“明明走的好好的,怎么会就忽然绊了这么一下呢……”路面并不是多么的平整光滑,可也没有任何能够绊一跤的地方。再说了,这条路他们每天几乎都要走上几个、甚至十几个来回,差不多每寸路面有几颗石子儿他们都了如指掌一清二楚,就是闭着眼睛也能打个来回的。
此时看到这辆车歪倒路上,前后几辆车也都停了下来。虽然车把式因为要照看自己的车不至于重蹈覆辙,可他们也都大声招呼着,让那些负责在前面拉拽的后生都前去帮忙。
一会儿四五个后生就围拢过来,大家一起,七手八脚地把地上的麻袋重新抬到车上,再帮着捆绑好。库房就在前面不远处,因此无需捆扎的多么紧实。
不过,那麻袋确实够分量,两个年轻后生合力抬起都要有些费力。
刘胜勇今天是身着便服。他站在旁边,没有马上离开,看着年轻后生有些吃力地搬起麻袋,他就在心里暗自猜测了一下:里面的东西,恐怕至少得有二百多斤吧。
————
刘胜勇虽然身着便装,到赊旗店的时间也不是很长,除了那些税丁和两位书办,他也没有与其他人打过交道。可他这张生面孔,最近在赊旗店和北舞渡却俨然成为了众目所归的焦点。因此,在辛大山之类人的眼里,锦衣卫校尉刘胜勇是非常容易分辨的。
时间和分寸都拿捏的非常到位,只需向前轻轻地一伸腿,车把式一个趔趄,那辆独轮车就恰巧倾倒在那张陌生面孔的身边。
说实话,即便辛大山随即不打自招地喊出了“大盛魁”的招牌,可他也没有什么恶意……好吧,没有很大的恶意,没有那种可以导致家毁人亡恶果的意思。
辛大山无非就是想与眼高于顶的大盛魁的傅恒惕开开玩笑,最多是恶心他一把儿,最多就是让他、让大盛魁出点儿血而已。
对于大盛魁的实力,不要是傅恒惕,就是辛大山也是有着充分的信心——别说是一个锦衣卫的普通校尉,就是那些百户千户、甚至京城里的镇抚使指挥使,只要给大盛魁一点儿时间,或者提供一次机会,他们是都可以顺利拿下的。
无非就是让那傅恒惕紧张一阵子,让大盛魁出点儿血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有时无心的玩笑都有可能酿成祸事,何况辛大山本来就怀有某些恶意,那造成的后果多半也会超出想象。
————
尽管百户何胜文大人多次叮嘱过自己,即便是多么重要的情况,在没有充分的把握和足够的后援支持的情况下,自己都不要轻举妄动,宁愿错失了一些机会、一些情报,也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但是,刘胜勇此刻的心态,却已经有些失衡。
刘胜勇认为,自己此前送出去的情报,已经足够将这些坏人绳之以法了。可从目前上司的反应来看,似乎并不如自己所想象的那般。
“那就来点儿更猛的料吧!”此前刘胜勇收集的情况,都是有关地方官府通过税丁与商人沆瀣一气,偷漏朝廷赋税的事情,这些虽然也都是重罪,可与经营违禁物品比起来,可就算是小巫见大巫了。
独轮车上麻袋里面装的是铁件,刘胜勇对此是非常肯定的,大盛魁这个名字,他也牢牢地记在了心里。而且他也非常确信,这些违禁物品,肯定都是没有得到朝廷的准许。如若不然,自己也会收到税丁们报上来的数据,数量多寡和品种类别这些都暂且不说,至少自己是会有些印象的。
可刘胜勇清楚地记得,自从到达赊旗店以来,关于食盐和铁件等违禁物品,自己那里是一次信息也没有收到。
这是确凿无疑的,他们在偷偷经营违禁物品,而且是战略物资,至于去向,那就更是不问可知。
这些败类!
如果仅是偷逃朝廷赋税,那还可以用贪婪做为借口,可这明明都是可以杀人的利器……贪婪无耻已经不足以形容那些人的嘴脸,丧心病狂就是他们的写照,死无葬身之地就是他们的归宿!
刘胜勇都觉得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速流动起来,一时间喘息也有些异乎寻常的急促,就像……就像是闻到了血腥气息的野兽,随时都会扑向对方。
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这种事情也是他从未经历过的。
以前周围的人都说他像一个文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