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所部最怕的,就是没有坚强后盾的支撑,没有可以喘息之地,没有粮饷军器辎重等等的支持和补充。
其实,在天启年间,毛文龙所部之所以能够屡有斩获,就是因为有着登莱巡抚袁可立的全力以赴的支持。
但是,东江镇虽然在牵制后金方面功不可没,可毛文龙这个人还是有着自身的弱点的。
毛文龙占居的东江,形势虽然足以牵制后金,但他也把相当的精力放在了征招商贾,贩卖禁物上。名义上在援助朝鲜,实际上是妄出边塞,没有战事的时候就以变卖人参、布匹为职事。
因此,工科给事中潘士闻曾经弹劾过毛文龙,尚宝卿董茂忠也曾请求撤了毛文龙的兵,专门整治山海关、宁远的军队。可兵部经过讨论,认为尽撤毛文龙。
实际上,皇帝陛下非常确信,毛文龙当初率领二百余名家将和部下奔赴东江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打定了要“以商养战”的主意。至于具体是以“商”为主,还是以“牵制”为主,实在难以分说清楚。
更有甚者,也不能否认在合适的时候,毛文龙会自立山头,在后金势大、而大明势弱的情况下,他自己采取“骑墙”策略,甚至更进一步,与后金眉来眼去也并不令人感到意外。毛文龙曾经与皇太极私下里通过信函,就是一个最好的明证。
其实,与后金的皇太极眉来眼去的何止一个毛文龙,就连那个信誓旦旦要五年复辽的袁崇焕不也是与皇太极私下里议过和吗?
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大明朝廷不足恃,大明朝廷不可畏,大明朝廷眼看就要分崩离析,根本没有能力、也没有资格要求别人“忠贞不二”。
毛文龙还有一个缺点,就是嚣张跋扈,恃功而骄。
开始的时候,毛文龙在袁可立的扶持下不断加秩晋阶。时间不长,他的尾巴就翘了起来,开始恃功自傲。
而其时朝中官员对毛文龙的质疑声浪日高,朝廷为了平息朝中的质疑,就令登莱巡抚袁可立核查毛文龙的战报和军饷。这本来是应有之意,任何官员和将官都得要接受朝廷的监督和监管。可毛文龙却并不这样认为,他觉得这都是袁可立从中作梗,毛文龙由此忌恨上了袁可立。
最不该的是,自以为羽翼丰满的毛文龙竟然开始反击袁可立。
毛文龙嗾使言官阉党分子宋祯汉苟合自己的几个同年,属于东林党的宋师襄、方有度、庞尚廉等轮番恶意攻击袁可立。
而袁可立却绝对称得上正色立朝。他没有意气用事,没有“一叶障目”,而是“力柔其(毛文龙)骨”(《节寰袁公行状》),虚怀以待,劝毛“臣子勿欺”(《节寰袁公传》)。
袁可立认为毛文龙的存在事关明金战争大局,不是随便找个人就能替代的。为了避免陷入无休止的内耗和口水战,最后是袁可立自己选择了“功成身退”。
但天启皇帝十分眷顾于袁可立,一再驳回袁可立的辞呈,只是当袁可立第七次递上辞呈的时候,看到他是去意已决,最终才无奈接受下来。
袁可立离去,毛文龙无人能御,导致他后来继续、无限制地恶性膨胀,终至身首异处的悲剧发生。
“袁可立抚登三载,厉兵秣马,积有战船四千艘,组成了一支五万余人的水陆师军队,与枢辅孙承宗、津抚李邦华、总兵毛文龙、沈有容戮力策应,形成“百里棋布,鼎足传烽”的犄角之势,确保了明朝沿海疆域一带的平安,并大大牵制削弱了后金对明山海关一带的威胁。”
“袁可立拓地筑城,招集安置逃难流民,屯兵、接应各岛之间,步步向前推进海上防御,使具有雄才大略的努尔哈赤就地蜷缩无以西窥。”
“看来,非得袁节寰不可了!”
皇帝陛下捡拾以前有关毛文龙和袁可立的奏折,其中对袁可立几乎全是褒誉之词。
“东江镇不一定非得毛文龙,而登莱巡抚必得袁节寰不可!”皇帝陛下拍案而起,郁积心头数日的愁云也随即云开雾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