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刘备对他恩义深重,又岂能轻易离弃?
这份恩义,不光是一句简简单单的兄弟之情就能说清的,对于张飞而言,刘备才是那个真正值得他效忠的人。
在遇到刘备之前,张飞的人生,安闲而又平乏,家境小康的他,并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习练武艺,纠合徒众,只不过是他饱食无事时的消遣罢了。
正是刘备,告诉他,男儿在世,应当有远大的志向,应当为国纾难,为民解困,方能不负此生。
那时的刘备,不过是个连小吏都没当上的“儒生”而已,可是他满怀的壮志,坚毅的神情,却深深的感染了张飞。
更何况,刘备并不是那种只会动嘴皮的嘴炮党,在他的带领下,张飞纠合的那帮市井游侠,很快就从无所事事,滋扰乡里的浪荡子,转变成了维持地方安靖,保护往来商旅的“【黑】社会”。
之后,起义兵讨黄巾,率降卒行屯田,刘备一步一步的实现着自己的理想,推行着自己的主张。而跟随刘备亲历了这一切的张飞,自然对刘备更加死心塌地。
张飞心里明白,当今天子能够给他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却不能带领他建立不世之功业,甚至连素有贤名,有知人善任之称的弘农王,都给不了他这份信心,在他心里,只有刘备才是他的主心骨,领航人。
想到这里,张飞沉声答道:“臣蒙陛下看重,感佩至深。然而,臣当日对弘农王的说的话,也是今日要对陛下说的。刘长史与臣,恩若骨肉,誓同生死,如今刘长史治理右部,职位虽低,责任却十分重大,不能没有臣从旁襄助,臣又如何能够忍心弃他而去?陛下身边没有臣,不过是少了一名执戟的卫士,而刘长史若是没有臣,恐怕很难弹压得住地方。况且,臣无论身在何处,都是陛下的臣子,都是为大汉效命,故臣斗胆,请陛下收回成命。”
刘宏满心讶异的望着张飞,一时无言,可脸色却明显的阴沉了下来。
张让见状,厉声呵斥道:“大胆!天子厚恩殊遇,你竟敢推三阻四!”
赵忠则冷笑道:“好啊,你眼中只有义兄,却没有君父不成?还说刘长史离不开你,哼!区区一县之地,莫非刘长史都没有本事独力治理?果真如此,还是早早辞官回家当个田舍翁去罢!”
“常侍此言差矣!”众人一看,却是简雍:“启禀陛下,巨鹿典农都尉部,非寻常郡县可比,其中安置的,可是黄巾降卒……”
“休要危言耸听!前几日,王刺史可说过,冀州如今已是国泰民安,一片繁盛之景,而巨鹿典农都尉部更是冀州的典范。依你之言,莫非那些黄巾降卒至今犹存反意?莫非是王刺史欺君罔上?曹都尉虚报功绩?”简雍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忠打断了,并且抛出了一大串质疑。
简雍毫无惧色,朗声答道:“王刺史自然没有欺君罔上,曹都尉也当然不会虚报功绩。自屯田以来,屯民安于生计,勤于劳作,的确是一片安定祥和之相。然而,先前屯营所施行的,乃是军屯制度,屯民出入皆有兵卒看管,相互往来亦多受限制,故而少有变故。可是,如今各屯营正准备由军屯转为民屯,解除兵卒看管,此间难保没有黄巾残党乘机作乱,故而正需要张司马这样的猛将镇抚地方——还请陛下明鉴!”
“你是何人?”看到简雍从容应答的样子,刘宏也不由得暗自点头称赞。
“臣乃主簿简雍。”
“好,好,好……”刘宏低声咕哝着,随即他又用复杂的目光望向了刘备,道:“刘长史,你倒是好福气啊,一文一武,左膀右臂,着实让人羡慕啊!”
刘备心里陡然打了个寒颤——不管刘宏所言是不是戏言,被皇帝妒忌可是见要命的事情,他赶忙道:“陛下何出此言,臣等皆是陛下的臣子,无论身在何处,都是为陛下效命。只是诚如简主簿所言,如今正是军屯转为民屯的紧要时刻,实在不敢出半点纰漏,否则,一旦黄巾贼复起,只恐冀州又无宁日了。故而,臣斗胆请陛下让张司马在广宗暂留一半载,待屯民安定之后,再入朝侍奉陛下。”
“我儿,降卒屯田之事,乃是我儿一力主张的,简卿所言,可否属实?”刘宏转而问起了刘照。
刘照心思急转,显然,这是一个将张飞招揽至身边的好机会,而且简雍的说辞,能搪塞刘宏却瞒不过他,据刘照所知,经历了早年的镇压、查访和甄别之后,屯民当中顽固的太平道徒众,早就被清理殆尽了,再经过数年的安定生活,已经很少有人还想着叛乱之事,而屯营的军事管制,也早就名存实亡了,这也是曹操决定将屯营的制度从军屯彻底转变为民屯的原因。
但是,最大的问题,依旧在于张飞本人,他既然铁了心要跟随刘备,那即便是借用皇帝的权威,也休想将其压服——如果张飞有那么容易屈服,他还是那个在千军万马之前,睥睨傲立的莽男子吗?
权衡再三后,刘照决定还是别把张飞逼迫得太紧,答道:“简主簿所言不差,当下确实不能没有猛将劲卒镇守地方,左部那边,长史夏侯惇,司马曹洪,皆乃良将之才,右部这里,只怕也少不了张司马。”
“如此麻烦,何不继续施行军屯?”刘宏眉头微皱,既是对征聘张飞受阻一事心烦,也是对冀州的安危担心。
“父皇,军屯虽然更安全,但是屯民形同囚徒,如坐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