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儿穿着荷塘月色碧纱大袖衣,下系如意纹马面裙,额旁绾着两个小髻,簪一支碧玉蝴蝶钗,含蓄清雅,是正儿八经的汉装。她面容姣好,满脸怒气,喝道:“喂,谁允你们摘这儿的茉莉花了?”巴林氏从地上爬起,二话不说,冲到李瑶儿面前就是一巴掌,道:“一介汉女也敢在在本小姐面前嚣张,还有没有王法了?”
钮钴禄氏连忙问:“你没事吧?有没有摔着哪里?”
巴林氏正要说话,不料李瑶儿却倏然冲上前,抓住巴林氏的头发一阵猛扯,她道:“汉人怎么了?什么嚣张不嚣张,我还要打你呢!”李瑶儿虽是汉人,但也是汉军旗出身,是娇生惯养的官家小姐,连四爷在她面前都总是哄着劝着,一句重话都没说过。
底下的奴才惊得一愣一愣的,当差多年,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却还真没见过主子们当着奴才撕破脸皮动手打架的。钮钴禄氏反应快,双手就扯住李瑶儿的头发,李瑶儿不示弱,以一敌二,反手就抓在钮钴禄氏脸上...三人你来我往,抱成一团在地上打滚,待奴才们反应过来,劝了这个,劝不住那个,劝了那个,这个又不甘心,一时闹得哭嗔怒骂,鸟雀横飞。
嬷嬷们是谁也招惹不起,只好去禀明了四福晋。四福晋听了大吃一惊,她活了几十年,宫里宫外的走动,各式各样的女人见得多了,也是第一次碰到此等稀奇事。
四福晋乃一家之主,四爷不在,府中上下皆以她为尊。她命十余名太监将三人绑了,领至花厅方松了绳索。绳子一解,不等众人反应,巴林氏反手一掌就甩在李瑶儿脸上,李瑶儿不肯示弱,冲上去要还手,巴林氏机灵,几步躲到四福晋。
四福晋气道:“都给我住手!”
李瑶儿惧怕四福晋,面上稍有怯色,只得作罢。巴林氏朝李瑶儿做了个鬼脸,方从四福晋身后走出,隔着钮钴禄氏立着。三人都是衣衫不整,发髻乱堆,最惨的是钮钴禄氏,从耳朵到嘴边被划了一条长长的指甲痕,红红的,幸而没破皮,不然还有可能留疤。
四福晋皱眉坐在炕沿,道:“你们都是官家小姐,出身不薄,也都读过书习过字,都是大家闺秀名门淑女,如此在大庭广众之下失和打架,叫人传出去,我的脸都没处搁!”钮钴禄氏与巴林氏当四福晋是自己的婆婆,忙跪下道:“奴婢失仪,请福晋责罚。”四福晋任由两人跪着,眼睛睨着李瑶儿不说话。
李瑶儿不甘示弱,道:“她们摘了我姊姊养的茉莉花,都被她们糟蹋光了,我是气急了才会如此。”巴林氏道:“福晋明鉴,那茉莉种在花园里,又没写谁的名字,奴婢觉着好看,想着摘几枝放到爷的房里罢了。”四福晋对李瑶儿本就不满,便冷声道:“几枝花而已,既然摘在王府后院,那便是王府的产业。”稍一顿,故意加重了语气,道:“李侧福晋故去快一年了,她的东西早就全部烧了埋了,茉莉花也是后来才种的,怎么能说是李侧福晋种的?你思念你姐姐我们都明白,但...这儿是雍亲王府,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儿放肆?!”
她的手肘往炕几上一撂,发出沉闷的声响,将屋里的人都骇得心肝儿一颤。
李瑶儿撇撇嘴,噘着泪水倔犟道:“是四爷允我种的。”
四福晋越发怒不可遏,寒声笑道:“好个李二小姐,你这是端出四爷来压我么?”李瑶儿见四福晋动了真气,忙跪下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四福晋知道如果太压制李二小姐了,让四爷知道,会不高兴,便退了一步,道:“你不是咱们府上的人,不懂规矩,我也没得法子,只是我再不能留你了,你趁天黑之前,收拾物件回家去吧。”
李瑶儿道:“大格格的病没有好全,奴婢想再伺候她几天。”四福晋漠然望了她一眼,道:“偌大的雍亲王府,谁还能亏待了大格格不成?”话已至此,李瑶儿不敢在争辩,只得应道:“是,奴婢这就回去收拾行李。”
四福晋甚是满意,道:“去吧。”
李瑶儿跪了安,退到门边,抬眼狠狠瞪了巴林氏一眼,而巴林氏却朝她得意一笑。李瑶儿恨不得冲上去甩她两巴掌,但她忍着,默默退下。回到大格格院子,大格格早已扶着嬷嬷立在院门口相迎,问:“小姨,怎么回事?”看她头发衣衫都是乱的,身上还沾了泥头灰尘,不由担心道:“有没有摔伤?要不要请太医瞧?”
李瑶儿特别舍不得自己的两个外甥外甥女,一想到她们小小年纪没了娘,心里就痛得不得了。她牵着大格格往屋里走,用笑容掩盖住哀伤,欢快道:“她们竟然敢摘我养的茉莉花,我冲过去就甩了她一巴掌,小姨没吃亏...”说笑着进了屋,拉着大格格在炕上坐了,笑道:“昨儿你外公来了信,说咳疾犯了,让我尽快回府。”
大格格隐约猜到是怎么回事,抿着唇想了想,道:“是不是福晋赶你走?额娘不在了,阿玛也不管我,我...”
李瑶儿拍了拍她的手,笑道:“你不要怕福晋,也别自甘堕落,你额娘虽然是汉人,是侧福晋,但你是正儿八经的皇孙女,姓爱新觉罗氏,福晋再怎么针对你,也越不过你的身份去。再说...”她略停了停,脸上红了红,道:“你阿玛前两天同我说,要娶我过门,我答应了。”又压了压声音道:“此事你千万不可往外说,四爷一日未下聘礼,此事便一日算不得数。”
大格格眼圈儿红了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