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彤声音有些闷沉:“自然是恨的,他打断了哥哥的手,我哪里能不恨他呢?可是我并不认得三皇子,比起他来,我更恨的是我爹,他非但害死了娘亲和我,还纵容余家人害了外祖一家,又将哥哥赶出家门,如今更是口蜜腹剑,口中说着要保护我娘和我,实在是太可怕了!其实,我好多时候都在想,也许,所谓的前世不过是我做的一场梦罢了,也许,根本就没有那么多悲惨的事情发生在我们身上,只不过是我梦中胡思乱想罢了。但是那个梦境太过真实了,每一天每一刻的细节都深深的镌刻在脑子里,我没有办法去相信那些发生过的事情不是真的。”
“彤彤,或许……你爹,他有什么苦衷……”
苏尚彤嗤笑:“哪里会有什么苦衷!不过是和余家勾结构陷外祖父,又不愿和他们口中的叛国罪人有什么牵连罢了。只不过我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哪里还会让他们如意?如今,上次我们救的那位叶姑娘已经答应我去跟镇国将军提此事,有了镇国将军的介入,此事应当会有转机才是。既然上天能看到我们的不甘,能让我重活一回,哪里还会任由他们作孽呢?”
“你会去报仇吗?对你爹,对余家,对……三皇子?”
苏尚彤看了墨鱼一眼,自嘲的笑笑:“刚发现自己回到了十一岁的时候,我是想要报仇的,可我不过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娃娃,除了能靠着记忆防备碧叶,提醒娘亲,先下手为强买到师父的画,其余的,什么都做不了。后来被师父收为徒弟,学了医术,也学了一些制毒的法子。如今,我身上就藏着不少毒药,要给我爹下毒也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可自从上次一把泻药害的我爹下不来床之后,我一直没有再动手。我一直对自己说,那是因为我看出我娘还爱着他,我不忍让我娘伤心,可到底还是因为他曾经疼了我那么多年,自己下不了手吧。但是,一想到前世外祖、齐爷爷、娘亲和哥哥的下场,我又会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后来,我见好多人都恨着他,甚至连我也一并恨上了,也终于想通了,世间之事,终逃不过这八个字——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他们那般的作为,那样的欺上瞒下,伤天害理。即便我不去报仇,他们也会遭到报应的!”
墨鱼皱眉,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随口问道:“彤彤,你可有什么喜欢的人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墨鱼突兀的问题,一下子让苏尚彤想到李沐。如今想起李沐和康亲王府还有师叔,她心中竟不知是什么感觉。她看墨鱼目光澄澈,似乎这个问题只是无心问的。既然那么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说了,多说一点又何妨呢?
她转过头去,敛目低声说起她和李沐的相遇相识,以及康亲王府花园内,缠绵的月色下,那缥缈如仙的男子哑声说出的那句:“只传媳,不传女。”李沐并不知道,她在听到那句话之后,心中是怎样的悸动。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于从未尝过情爱滋味的苏尚彤来说,无疑是极美好的。时隔了这许多年,她终于又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可她不敢让李沐知道她的身份,不敢让他来提亲。那日在书画斋中,李沐流露出的恨意,早已生生的吓到了她。她不愿,最后他会把那般厌恶憎恨的眼神投到她的身上。
“喜欢么……我也不知那是不是喜欢……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只觉得他长得好看。后来,我提出上翡翠阁那种要求,他都纵着我。我不小心激怒了他的马,他竟能不顾自己的安危护着我。墨鱼,你知道么?从来没有人会这般的保护我。所以我听到他病了,什么都顾不着了,即便我无能为力,我也一定要去瞧瞧他。为着此事,牵连了师叔,让他被康亲王请了去,是我顾虑不周。我会因此悔不当初,不该把他带去师叔的住处,不该没去提醒师叔,不该,可对于救他一事,我却是不悔的。那时候,我听花园里那几个侍妾的闲言,只以为他不过是想纳我做妾。可他分明说的是提亲,那块玉佩也是传给家中女主人的,到底还是我太过多心,总不愿相信人。但是,他那么恨我爹,即便是我想明白了,就能如何呢?可我总是会魔障了一般,忍不住拿出那块玉佩来反复的看。我是不是很傻?傻到明明知道不可能,却依旧放不下?”
久久的沉默,墨鱼不知何时也垂下了头,阖上了眼帘。
苏尚彤笑开。她怎么能只望墨鱼懂得这些。
就在她以为墨鱼已经睡着,不会再开口的时候,他问了一句与她的问题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想要去救师叔吗?明日,我陪你一道去吧……”
“墨鱼,多谢你。师叔听了这话,必然感动不已。只是,师叔我会自己去救,你只要乖乖呆在家里,不要乱跑就好啦。”苏尚彤伸手,想要如往日一般摸摸他的脑袋。
他忽然抬手革开她的手:“彤彤,我已经不是傻子了,你也无需再把我当成小孩子一般哄。虽然其他的记忆还没有想起来,但是武功路数到底还是铭记于心的。有我的帮忙,也好过你一个人孤立无援。你刚刚也说,康亲王或许已经识破你的身份。若是你失手被擒,下场会是什么,你想过吗?我与你同去,即使帮不上什么忙,到底还能替你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让你能够逃脱。所以,明日,我与你一道去。”
苏尚彤从未听墨鱼一次说过这么多话,一时目瞪口呆的盯着墨鱼的脸,许久回不过神来。身边的墨鱼好像忽地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