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见救了她的姑娘竟道出了她的姓氏,心道:莫不是姨奶奶时常提起我家?可为何祖母会说姨奶奶是个重利的凉薄的人呢?
苏尚彤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只说:“我曾听哥哥说过沧州城有一户叶姓人家,跟镇国将军沾了亲。如今,想必就是你们家了。”
那姑娘点点头:“那可该就是我们家了。”她看着苏尚彤和墨鱼交握的手,到底没有对苏尚彤说出她的名字。至于苏尚彤所说她倒也信了。她祖母和爹娘虽然不常提起和镇国将军沾亲的事情,她那个婶子却是逢人就说,只不过沧州城里的人都认为她婶婶是在胡说八道罢了,但一个从上京来的大家公子会记住这些话,回去当玩笑说给妹妹听倒也不是不可能。
虽然她没说,可苏尚彤心里已经明白,这位才是真正的叶慕离。刚刚和萧天辰在大街上相约的,前世那个总暗地里给她难堪的那个楚楚可怜的表妹的竟是假的。不知为何,她想到了康亲王府。之前那个假的叶慕离上街时梳着丫鬟的发髻,最后回了康亲王府。而这群劫匪,苏尚彤扫了一眼倒在地上,连眼珠子都转不动的那群乌合之众,只怕也不是偶然。不然,上京城外来来往往的车辆这么多,叶家的箱子看着也不算华丽,叶慕离坐的那顶轿子也算不得上乘,照理应该不会引起这群劫匪的重视才对。联想起前世她自己也遭遇过这一波人的埋伏,苏尚彤觉得这群劫匪肯定跟康亲王府有着不小的联系。
看叶慕离虽然强打着精神和她说话,但肩膀却止不住的有些颤抖,苏尚彤开口道:“叶姑娘还是先跟我回去收拾一下,再带些仆役来收拾一下这边,之后再由我再陪着你去将军府如何?”虽说把这么多财物留在这里有些危险,可当下,他们只有三个人,根本收拾不了这一地的狼藉。而那些劫匪居然敢那么有恃无恐,说明此地一时半会的不会有人过来。苏尚彤正在考虑如何带叶慕离回家,而不让祖母发怒,却忽地想到,母亲跟她说过,外祖的护国公府便在上京城的西面。虽说外祖不在府中,舅舅们如今也都外放去了别地,可护国公府却还是住了人的,那人是外祖认得兄弟,娘叫他齐伯。听娘说,齐伯年纪虽大,却一点都不糊涂,护国公府的事情皆由他在掌管。
苏尚彤敲响护国公府大门的时候,心下有些忐忑,不知那个“齐伯”要是问的多了她该怎么回答。可她刚被带到前厅,就见一个灰发老者迎了上来,唤她“彤姐儿”。对面那身着圆领棕色长袍的老者虽笑起来堆了满脸的褶子,却让苏尚彤觉得亲切。
她笑着唤了一声:“齐爷爷。”
那老者似乎并不怕苏尚彤假冒,直接开口问:“彤姐儿孤身一人来此,可是被你爹家的那些浑人欺负了?你放心,你外祖虽不在,告诉齐爷爷是一样的。若是真受了委屈只管说,齐爷爷虽然老了,也容不得你娘和你被旁人欺负了去!”
苏尚彤倒是想不到娘口中那细心和善的齐伯竟是这么豪爽的人,一时间也笑开了,把刚刚遇到的情况跟他说了。只说有个不肯露面的侠士救了自己三人,可祖母不喜将军府的人,只好来护国公府找人帮忙。
那齐伯名叫齐凯,是护国公你宁泽元年轻时的八拜之交,从自幼定亲的妻子难产而亡之后,便心灰意冷,只能寄情于山水之间,与同样年少丧妻的宁泽元二人经常相伴偕行。后来,又是为了救宁泽元,腿脚受了伤,有些不灵便了。正逢那时,先帝赐下了这座护国公府,宁泽元见齐凯生无所恋,整日消沉,便将自己的一众儿女托付给他,自己去寻那治腿的名医。虽说后来名医没寻到,齐凯却因为和护国公府的孩子有了感情,心情倒是好了起来。他和护国公一样,最疼的便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苏尚彤的娘亲。那时,宁氏要嫁苏向宇之时,齐凯便不同意,但拗不过宁氏坚持,两个老头只好把府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搜罗出来,给宁氏当陪嫁,就怕她日后会受了委屈。后来见苏向宇妾室不多,嫡长子和嫡长女都是由宁氏所出,他们也放了心。至于老夫人那里给宁氏的委屈,都是内宅之事,他们也不曾得知。
如今苏尚彤孤身一人找来护国公府,倒是把齐凯吓了一跳,直以为是宁氏受了什么委屈,自己不好开口,托女儿上门求助。后来一听是这件事,也二话不说,当下便派了一群人,跟着他们去收拾。
苏尚彤三人再回到那林中之时,所有的东西都还在原处,那成堆的尸体,四仰八叉的劫匪,和那散落一地的珠宝都维持着之前的样子。那群齐凯派来的人,也不用苏尚彤吩咐,主动就开始掩埋尸体,收拾行李,至于那群劫匪倒是征询了苏尚彤的意见,全部绑回了护国公府。
不得不说,萧老夫人还是错估了叶家的家世,就从地上散落的珠宝卷轴看来,叶家在沧州也能算的上是大富之家了。而叶慕离遇到这种情况还能不卑不亢,举止有礼,心思细腻,可不是一般的殷实之家能培养出来的。看来,叶家人也是知道萧老夫人那无耻的嘴脸的,为了求她帮忙,竟让叶慕离带了这么多的宝物前来。其中有一个匣子,打开散落在苏尚彤脚边,里面竟是七颗足足有鹅蛋大小的夜明珠,通体透亮,看不到一丝杂质,难怪那个瘦猴一直死死抱着,不肯松手。
苏尚彤收回目光,对以袖掩面,暗自神伤的叶慕离说:“姑娘莫要太难过了,如今他们都入土为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