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尚彤初见李沐之时,并未想要去探究他的身份,可看到他头上的玉冠,便也知道他的身份不低。李沐虽长得高挑,但苏尚彤也能看出他未满二十。这个年纪便能束冠,可见是得了皇上的特许。虽说当今圣上并不迂腐,还极喜欢打破成规,颁布新政,可在整个瑶国,不到二十便能束冠的男子却只有区区十来人。她的哥哥,瑶国四公子之一的苏尚为便是其中之一。而这些人,不是王族之后,便是高门子弟,日后如不出意外都会是听天殿内的一员。
那日,在她房中,孙大夫就咋呼出口,本门医术绝不拿来救朝堂中人。所以,她不敢让师父知道她救了这个人。可昨日她从针灸房中拿出的那床被子还在那草丛中,颜色扎眼,若是师父经过,一定会发现谷中来了外人,也会知道她违反了门规。
所以苏尚彤第二天起的极早,悄悄起身下床,像猫似的飞快的跑到了那草丛中,想要把那人赶紧送下山去。
可她赶到的时候,发现被子不见了,被子底下受了重伤的人也不见了。苏尚彤找了半圈也找不到人,心道:难道是自己走了?却也不知他把那被子放到哪里去了。罢了,到时候便说是墨鱼不小心弄坏了被子,所以给丢了,想师父也不会细问。
想好了说辞,苏尚彤心头的不安去了一半。却听见旁边“哗哗”的水声作响,不似溪水冲刷石头那缓缓的声音,却似有人在拨动。苏尚彤不由得转目望过去。这一望,却羞得面红耳赤。
溪水中有一男子,背对着她,正拘着一捧溪水洗脸。这本没什么,可水中那男子竟一缕未着,白净的后背在那青山绿水中尤为醒目。而这谷中的溪水又极为清澈,那男子虽大半个身子都在水下,可就连他小腿上的一块胎记都被苏尚彤看的清清楚楚。苏尚彤赶忙捂住双眼,转过身去。只一刹那,却猛地又睁开眼睛,回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背部。
昨日他的胸膛是被一只羽箭贯穿,虽后面的那截断箭已被他拔去,可那伤口却比之胸前那处更加触目惊心。皮肉俱都翻在外面,又因为长时间被压着,还有些灌浓。那时天色已晚,她也并未仔细帮他处理,只封了他几处穴位,止住血势,又上了一些止血药而已。可这刚刚才过了一晚,他的伤口竟好的那般快!昨晚还流血不止的地方,这才几个时辰,却连痂都掉了,已长出了嫩红的新肉。
苏尚彤眼睛虽还对着男子的背影,可却已没了焦距。她的思绪俱都回到了那天晚上她拿的那个药瓶之上,细颈青花瓷瓶,是神龙鼎里出的。她依稀记得,是那日墨鱼的背上被她扎出了血,她不想让人知道,就偷偷神游去了那虚无之地配了一瓶止血药。可还没用上,墨鱼的血就已经止住了,她便把那瓶药丢在了针灸房里。而那张方子,好像是之前师父让她抄的一张,因为那天抄了很多遍,印象深刻,才直接配出了那瓶药。如今,却不大记得那药方了,好像是以马勃和三七为君,而那臣药三味分别是……
“姑娘可看够了?”戏谑的声音响起,终于拉回了苏尚彤的神志。
苏尚彤这才发现,那男子已经出了溪水,随意将外袍系在了身上。虽也挡住了大半的身躯,可整个胸膛还是露在外面,看起来有些放荡不羁。苏尚彤还记得,那天在食肆中,他连擦嘴的动作都是那般的文雅,如今怎地成了这般模样?
她也知道他那一身衣服沾了血污,怕是不能再穿了。紫玉倒是帮墨鱼做了一些衣服,只是眼前这位看上去要比墨鱼高上好些,也不知能不能穿得上。可师父的衣袍不说更不合适,即使合适,她也拿不到,如今只能凑合着了。
“你且在这等着,我去帮你拿件衣裳。”见苏尚彤并未露出羞恼之色,反而如此平静的吩咐他,李沐眉头一挑,眼中若有所思。
苏尚彤拿了衣衫出来的时候,紫玉还在睡着。梦中也不知是得了什么好东西,笑的甜丝丝的。
“这衣服是我弟弟的,只怕不是太合身。可一时这谷中也找不到其他的衣服了,这位公子就先将就一下吧。”
李沐轻轻一笑,接过衣服,也不急着穿。只问道:“昨日救我之人可是姑娘?”
苏尚彤点头:“不过还请公子尽快离去。我师父不喜欢谷中有外人,也不愿我们救些不相干的人。”
“若不是姑娘提起你又有师父,又有弟弟,我还以为姑娘你是从那天上来的仙女,有着仙法。如若不然,我受了那么重的伤,昨晚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今日却连疤痕也没有留下。姑娘若不是仙女,比是当世神医了。有着如此出神入化的医术,却被拘着不许救人,实乃天下之大不幸啊!不如,我带姑娘出得谷去,远离了你那不通情达理的师父如何?”李沐的笑容温暖,声音极有诱惑力。
无为居士自然很通情达理,也同他师父——道济师傅一般,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苏尚彤刚刚那么说,只是不愿让人怀疑他师父的身份。更是古语让师父显得不近人情些,也好让这算不得和她太熟悉的男子赶紧离去。
苏尚彤失笑:“公子言重了。我既是师父的徒弟,便要守这谷中的规矩。昨日救了公子,已是坏了本门的规矩,若让师父知道,必要将我逐出师门。”说道这里,她看到对面那人眼睛一亮,也不理他,“可是,小女的弟弟自幼得了怪病,正巧碰到一位高僧,说此这谷中虽有些煞气,无人敢居住,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