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三轻轻挣了挣胳膊,示意卫美人,自己不坐,可哪知道卫美人纤纤玉指掐着他新买的衬衣,硬来拖他。
眼见动静儿越来越大,薛老三生怕被人察觉,只好聚气成线,送一道声音入卫美人耳朵,“那个,你把报纸分几张给我。”
那报纸原本就是一份,约莫有十多张,分作两份,照样坐得开。
卫美人横他一眼,恨声道,“人多,腾不开,不拆!”说着,晶莹指甲竟然不掐衣服,改掐人了。
薛老三也弄不明白,这位是在说,地方小腾不开动作;还是在说,报纸不够多,腾不开分。
总归人家就是不拆,他也只能干瞪眼,又生怕惹恼了卫大主任,她又折腾出别的事儿来,只好蹭过来一步,挨着报纸坐了。
见着薛向这小心翼翼的劲儿,卫美人心中就来气,坏家伙这是把他当了唐僧,把自己当了妖精呢,有什么啊,谁稀得理你,也不知道先前是谁轻薄无礼来着。
一想到坏家伙那恼人的大手,卫美人便觉臀儿发烧,赶紧还蹭开几分,同薛老三隔开了距离。
就在卫美人心头鹿撞之际,银幕上峨眉制片厂的厂标,刚刚溜过去,一道似禅唱似佛吟的悠扬声音响起,片名露了出来——《世外高人》。
卫美人大奇,轻轻伸脚,踢了踢薛向,悄声道:“你到底在搞什么,不是风景片么,怎么弄出世外高人来了。”
说来。当时,卫美人听了薛老三和李老汉的对话,便明白了薛老三的意思,乃是要用电影放映的手法。展现德江风景。
可到底不曾亲自跟薛老三确认,便径自去了,到得楼上,便将自以为的答案告知了李老板。这才引得李老板下来。
如今,片名一露,却是什么《世外高人》,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叫她稍后如何跟李老板解释,这不是害她骗人嘛。
“瞧着就好,我岂能折腾出一般的东西。”
人本来就是社会动物,人与人的关系。也是最容易磨合,贴近的,更不提,薛老三和这位卫美人原本就互有好感。这不,几日相处下来,不觉间,薛老三对这卫美人也亲近了许多。谈吐间,已宛若朋友,甚是自然。
卫美人白他一眼,眼睛却是被银幕死死吸引住了,但见银幕上,最先出现的是一片叶子,那叶子浓得发绿,绿得发亮,叶子上沾着一颗饱满如球的水珠,整个画面。被这绿亮的色调。渲染得恬静而又和谐。
渐渐地,镜头拉远,绿叶变小,水珠变无。视线慢慢开阔,却是一处山间古道。青青的石板上,凿刻着淡淡的螺旋纹,有眼尖的,便已经呼出声来“这是景云寺下的石板路,莫非景云寺出了了不得的气功大师”。
本来嘛,这年月的电影,除了讴歌我军的战争片,几乎就再也没有别的片型了,方才镜头打出了《世外高人》后,底下可是沸腾一片,便连端了茶杯,准备将这次看电影,当作开联欢会的老头子们,也一个个盯着屏幕看的聚精会神。
这惊呼声方过,电影中响起了人声,“几天前,我游览翠屏山,无意间,见到了一位世外高人,童颜鹤发,身轻如燕,降龙伏虎,直若等闲,那日一见,我毕生难忘,回到家中,辗转反侧,登时,觉得有必要,将这位高人的种种奇异,记录下来,以飨世人,现在就请大家,跟着我,去寻访这位世外高人的传奇世界吧。”
这道声音过了许久,银幕上,只有山色,却不见人影,这在这帮市民几十年的观影历史上,却是第一次见到。
更兼此种电影的表现手法实在新奇到了极点,没有枪炮,解放军不说,竟然连人都不出现,却听电影上那不曾出现的人,讲的什么降龙伏虎,身轻如燕,实在是太刺激人的神经了。
就这么着,银幕上虽然半晌不出来人,可底下的观众一个个瞧得屏息眯眼,更听见不少老家伙长吁短叹,埋怨没带老花镜来,可这埋怨声方起,立时就被四周的警告压灭。
就在这时,镜头上的人声骤消,起了一道悠扬的管弦乐来,镜头一转,但见空山寂寂,鸟语莺啼,淡淡山岚清发,徐徐绿涛摇籁,那种空灵的幽寂,似乎随着这与世无争的轻灵管弦的乐章,由耳入心了。
镜头不住转动,虽然能看见是随着青石板台阶,在缓缓而上,但镜头里的景致却绝不重复。
时见百鸟闹林,繁花如锦,时见远山如雾,耸峙霄海,山光草树之静,鹰击鹤翔之动,总在这镜头中,得到了完美的融合。
只瞧得这帮终日在钢筋水泥里,打滚的众人,真个是浑身三千六百个毛孔都散开了,仿佛不是在看电影,而是在一道清清汤汤的温泉边,将自己那久被尘埃污染的心灵,掏出来浣洗了一遍。
镜头继续推进,森严巍峨的古刹景云寺,在微晕的晨曦中,显得是那样的祥和而肃穆,少了那堆香教众的神婆神汉的渲染,这座经历了几个世纪风雨的沧桑古寺,终于显露出了本来的宝相庄严。
当镜头推进到宝寺门口时,更是没忘了在那两块禅宗至宝上,加上一个持久的特写。
“觉则不迷,迷则不觉,好从大圆境中照出本来面目;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却自真如世界证明无上菩提;这是禅宗四祖道信的偈子!这两块楹联乌阴乌阴的,好似是阴沉木,这字也颇有味道,家祖曾经言说,民国十二年,有刻着如此两道偈语的楹联出世,神州禅林一脉皆自号为正宗,为这两块楹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