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浮图轻轻眯起眼睛,看着面前似乎对自己毫无防备的年轻美女,面色平静,内心却有些警惕和防备。
这年头,都说不想吃天鹅的癞蛤蟆不是好癞蛤蟆,李浮图当然不是癞蛤蟆,但就算不是癞蛤蟆,也不见得一定会有天鹅愿意垂青,李公子一向都很冷静,从不相信任何桃花运艳福之类的东西,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感,更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特别是这两种东西出现在一个娘们身上的时候,就更要保持清醒。
“笑够了就走吧,这瓶乐当是你请我,以后还。”李浮图一本正经道。
静安公园很大,三点九万平方公里的面积,每年接待的客流量就高达二百万人次,两人从北部正门入口处进来,路过银杏广场,沿着小路,边聊边走,最终来到静安公园的中心地带,以三十二棵百年大树悬铃木为中心的中央大道,上午的阳光和煦,微风起,枝叶飘舞晃动,此处风景独好。
“浮图哥,你知道李伯伯都在我面前说了你一些什么吗?”文芯歪着脑袋,巧笑倩兮的看着李浮图。
“估计不会是什么好话。”李浮图轻轻一笑,随手摘下一片叶子叼在嘴中,神色懒散,有种不羁的魅力。
“大错特错。”
文芯背剪着双手,踢踏着格子步娓娓道:“李伯伯说,他的儿子以后或许不会很成功,但肯定是最优秀的男人,因为他曾经失去过,所以对抓在手上的东西,才会懂得格外珍惜。浮图哥,我们家跟你们家是世交,只不过你们在京城,我们在广州,所以我们俩才一直没机会见面,郁伯母曾在世的时候,陪李伯伯来过我们家一次,当时我还很小,但是我却始终记得她笑着对我说,文丫头,长大了给我们李家做媳妇好不好。我当时不知道什么是媳妇,媳妇又代表着什么,只感觉那个女人很温柔,很亲切。问父亲母亲,他们却只是笑着不说话,所以我就那么懵懵懂懂的点头了。后来慢慢长大,我终于知道那次的点头对一个女人代表着什么,从那之后,我就觉得我自己不是属于自己,不管你是否会认为我很笑。之后我听说你找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当时我的感觉很复杂。我就想,儿时的那个承诺现在应该以当做童言无忌忘了吧?但是后来她却离开了你。”
文芯顿了一下,微微弯腰,将手中的乐瓶子扔进垃
圾桶,一双明媚眸子紧紧盯着李浮图的脸庞,轻声道:“李伯伯说,我们都很年轻,如果在一起的话,你要是欺负我,他便打断你的腿,所以我就来了。浮图哥,我也许现在谈不上喜欢你,但是从小到大,你的名字一直伴随我度过了六千多个曰曰夜夜,潜意识里总有个声音在提醒我自己我是李家的媳妇。好了,我说完了,浮图哥,如果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吗?”
李浮图轻轻闭上眼,脸部肌肉僵硬,近乎死板木然,反而营造出了一种给人看上去很像是平静的情绪,跟她在郁伯母葬礼上看到这个年轻男人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那一天,大雨滂沱,就是他亲自捧着郁伯母的骨灰,双手一把土一把土的将坟墓填满,僵硬的脸庞却生生给人一种不需要任何同情怜的味道。
此间痛心处,莫为外人道。
到底有多痛,才能痛到哭不出喊不出?
把一团怨气生生憋在心里,不累不苦不怕自己被憋疯吗?
那个葬礼,漫天的瓢泼大雨中,自己身边这个当时还是孩子的男人最终昏迷过去,双手鲜血,满脸泥土。
那个时候只是很纯粹伤心的文芯看着那个男孩,突然想起了一句台词。
“看,那个人好像一条失去家的流浪狗啊。”
但她却始终认为,郁伯母葬在了那片公墓最好的位置,而且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个孩子,会记着她一辈子。
清晨。
微风。
李浮图静静张开双手,身体站的笔直,形成一个夸张的大字型,他闭着眼睛,不去看同样有些出神恍惚的文芯,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喃喃自语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