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蝉坐在地上,没精打采地抱着膝盖。在确定藏的大门无法打开之后,她就一直这副忧闷的苦瓜脸。姬莲生瞧着生堵,跟自己独处就这么令她不快吗?以至于心中越想越不平衡,她干脆从身后的架子上拍下本书来翻。
青蝉听到了姬莲生翻页的声音,疑惑地抬起头来。被人关在这里非但不急躁,甚至还有心情看书……这是怎样泰然自若的境界?
姬莲生草草翻过几页,眼角余光发现青蝉正看着自己,便刻意冷下声音,说道:“你放心,若我明早还未回府,浮光自会来寻。”
“……是吗?”这个时间限度尚在可接受范围,青蝉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些,她将下巴磕在膝头上,叹息:“是我连累你了,姬大人。”
姬莲生正要粗鲁地翻过这一页,没妨听到青蝉这软软的腔调,胳膊莫名一顿,改而用指腹慢吞吞地摩挲页角:“……噢?不是指责我得罪人?”
青蝉难为情地解释着:“是我慌不择言……回头想想,城主已经连着数日没有召见我,平白无故让我来这里寻书,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而已吧?”
姬莲生发出一声无意义的鼻音,在青蝉对面坐下,对她的推测不予置评。
两人之间隔着一盏不甚明亮的烛台,姬莲生背靠书架,书页遮了她大半张脸。青蝉忽然忆起在海上与姜无忧的第一次见面。那次姜无忧彻夜都在看书,如今想起来,她那种优雅的姿态还历历在目。
当初的自己,面对着陌生的姜无忧感到多么的恐惧呵……青蝉莞尔,那种急迫地想要从姜无忧手心里逃开的冲动,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姬莲生移开视线,不去看眉目含笑的青蝉,清着嗓子道:“早该向你解释,不过近来没什么适合的时机……夜宴之上我也是为形势所迫,你别误解了。”
“我明白。”青蝉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腔,她脸上的笑意还未消散,烛光映入她眼眸,里面便呈现两簇跳跃的火焰,“大人对我们的恩情岂是三言两语能够说完,我对你感激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误解呢?”
她从表情到话语都是发自肺腑的诚恳真挚,果然是没有一丁点的误解,姬莲生默默垂下头:“……明白就好。”
藏里静悄悄的,青蝉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盯着火苗发呆。耳边就只有间或的书页翻动声,她迷失了时间概念,直至眼皮逐渐发沉……
蜡烛燃到尽头,火苗蹿了几蹿,最终只剩一缕青烟,熄灭了。
眼前彻底陷入了黑暗,青蝉闭上眼睛适应了一阵子,困意越加泛滥。她强迫自己睁眼,耳边又听到翻页的声音。
“……姬大人,火灭了,你还在看书吗?”
姬莲生:“我能夜视。”
青蝉:“……”
姜无忧也说过自己能夜视,但她说那句话时的情境……青蝉想着脸颊泛热,她把脸埋进胳膊里,似乎是在遮掩自己不为人道的尴尬。
姬莲生全神贯注看着自己的手中书,语音淡淡的,仿佛随意提及:“听说红袖罚你跪了?”
青蝉无奈地应了声。
姬莲生:“给你一个建议。”
青蝉:“嗯?”
姬莲生:“红袖自小跋扈惯了,从来不会轻易买谁的账,但她对一样东西天生没有抵抗力。”
青蝉:“……什么意思?”
姬莲生:“她喜爱夏夜萤火,如今虽未入夏,但再过几日,萤火就该出来了吧。”
姬莲生是暗示自己去讨好云红袖吗?青蝉笑了笑,回她:“好的,我记住了。”
姬莲生看清了青蝉的每一个细微表情,却把自己的笑意隐藏在了黑暗里:“现下应该过了子时,你若困了可以睡会儿。”
眼睛失去了作用,听觉便前所未有地活跃。这还是青蝉第一次认真倾听姬莲生的声音,心中升起一股好奇,她开口问她:“姬大人,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很久了。”
姬莲生下意识坐直身体:“什么?”
青蝉:“你是真的不认人脸吗?光凭声音分清谁是谁?”
姬莲生:“……”
青蝉:“看谁都一个样子,听不到声音就分不清是谁的话,如果落在我头上,应该会很不安才对……”
姬莲生:“从来没有不安过。他们知道我是谁就可以,我没必要逐个都认识。”
青蝉:“……”
姬莲生:“……”
青蝉低声笑起来,姬莲生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过于自负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辨认不出。”
青蝉笑着问:“有例外吗?”
姬莲生看着她:“嗯,有例外的。”
青蝉笑得眉眼弯弯的,看她如此开心,姬莲生也扬起唇角:“朝夕相对的人自然能够辨识得出。”
青蝉了然地点头。
姬莲生:“还有心慕的人……也可以。”
青蝉继续了然地点头。
姬莲生一眨不眨地凝视了青蝉:“她说话的样子,她微笑的样子,她难过的样子……好多好多,就像一帧一帧画卷,全都在我脑子里,所以一直记得。”
姬莲生把声音放的很温柔,青蝉讶异于她的痴情,但想想这或许是喜欢一个人的通病吧,对方的一颦一笑都会记得,想忘也忘不了。
姬莲生吸了口气,又徐徐吐出:“不过跟你说也是对牛弹琴,你连心仪的人都没有,又怎么能够理解我的这种心情呢?……是吧?”
青蝉缩起肩膀,她怀着这种生了病一般的情绪都已经好久了,甚至因为卑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