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逢新年,每日前去吴府献礼拜年者大有一副不破门槛誓不罢休的模样,包括严宓在内的三个儿媳每日都要忙着与吴夫人一起应酬这些官眷们,把几人忙得苦不堪言。
初三那日璧容去吴府拜访时,吴夫人特赐给严宓半日时间不必去前厅,严宓见到她时只差没有声泪俱下了。
“我就是再忙也比不得你!”严宓坐下来,仰头喝了杯茶,笑道:“姐姐如今可是满京城贵人淑女们口中的巧妇、福星,人人都说姐姐命中带贵,是个世间少有的兴旺家宅之人。”
“那些话你也信。”璧容笑着摇摇头,由着她取笑自己。
严宓也呵呵笑了起来,突然,她笑容一敛,眉头微挑,低下声神神秘秘地道:“你可知莫家那位如今的近况?”
璧容一怔,这些事情她自是没有兴趣去打听的。之前还有个好事的赵思思,可如今她只怕每日都被秦书怀禁在身边,如今连自己见她一面都甚是困难了。
“昨个儿卫夫人与我说起此事,她有个堂妹平日与许尤氏交好。说是莫家那小贱人自年前便染上风寒,到如今竟是有了寒气入骨的不治之状。”
璧容不由得想到以前在坊间听闻的事情。许多豪门大户为了家族名声,甚至不惜弑杀骨肉的行径,顿时浑身冰凉。
她只能暗暗祈祷,莫老爷不是这样狠心的人。
初九,隆和记靳广禄的夫人在醉仙楼摆了酒席,宴请锦绣坊的一应内室女眷们。
除了璧容,还有飞仙阁的廖夫人,奇丝坊的陈夫人,万绮罗的姚夫人……唯一没有到场的只有两位,一位是称病的荣平斋莫夫人,另一位却是靳夫人压根没有邀请的广昌记。
说起来,在座的众人大都是锦绣坊的老人了,却没有一人见过路达盛的夫人,只听闻她身体不好,又不喜见人常年居于府中静养。
飞仙阁的廖夫人来的最晚。
甫一进来,便扬声道:“听闻除夕夜宴上,大长公主手中宫灯上的牡丹刺绣神乎其神,竟叫人误以为画,闻名不如见面,沈夫人,洛氏今日专程为你而来。”
听闻飞仙阁能有今日之地位,全因得了廖夫人这颗明珠。飞仙阁虽然囊括了苏、粤、蜀、湘四大名绣,可论当年成名还是因其苏绣的一鸣惊人。
璧容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正要开口,却突地怔住了。
“你,你是……云珠姐姐?”
此话一出,洛云珠也怔住了。
璧容有些急切地道:“我是容儿啊。”
时隔多年,璧容的样子和小时候早已不同,洛云珠紧蹙着眉头,脑海中突然有个身影一掠而过,可一贯谨慎的性格叫她又有些犹豫。
“雨花桥下的那片池塘里都是小鱼,难怪花梨总喜欢往那边跑……”
“花梨”是璧容的外祖母养的一只碧眼短毛猫,雨花桥是洛府宅院里的一座小桥。那时候外祖母每次找不到花梨,她便和云珠、玉珠两位表姐去雨花桥底下找。
这件事只有她们三人知道,绝不会再有第四个人。
洛云珠瞪大了双眼,有些不可置信。
“你是含芝姑姑的女儿?容儿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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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时,父亲曾去江西给一个故交之子做过两年西席,那段时间她和母亲住在了外祖母家里。
那时的洛家凭着“凤凰泣血”的苏绣绝技,位列江南四大绣庄之首,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先是家传秘技的绣谱被烧毁,洛家在生意上又生了变故,短短数月竟败落的家徒四壁。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若不是你叫了我的名字,恐咱们姐妹就这么生生错过了。”洛云珠抓着璧容的手,唏嘘不已。
“人人都是越长越老,你却是和小时候一点没变,眉眼,樱唇,还有那副老远就能听到的大嗓门,都和从前一模一样。”说着,璧容掩嘴咯咯笑了起来。
洛云珠自小就嗓门宏亮,性子又烈,家中的几个哥哥谁也不敢惹她,外祖母常常说她是个泼猴子转世。
说起这个,洛云珠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原是不信能有人比过了我这洛家祖传的苏绣去,尤其是听了外头那些神乎其神的说法,若知道是你,如何我也不会跑来丢人现眼的。”
璧容摇摇头,“你可莫要再取笑我了,我这点修为,本就比不得你这嫡派的手艺,不过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已是黔驴技穷了,全是仗着有那工笔画做衬,侥幸得了个虚名罢了。”
这话璧容说的并非全是谦虚,她自生了如意以后,便很少再摸绣架了,便是再高的手艺也已经生疏。
从宫灯送去了大公主府那日,她便因为忧惧而病倒了,缠绵病榻好几日,直到初一早上夏堇说了外面的传闻,一颗心才终于落了地。
“那画真是沈老板亲手画的?”洛云珠心里满是好奇,见璧容点头,面上露出了惋惜的情绪来:“早就听闻沈老板妙手丹青,却一直没有机会见着,说起来妹妹可真是个有福的了,‘良人难寻,知音难觅’,妹夫一人可是把这两样全占了。”本是一句慨叹的话,却叫洛云珠说出了几分戏谑的味道,
璧容白了她一眼,“改天请你到家里去坐坐就是了。”看见她一副得逞后的得意表情,璧容也起了兴致调侃起来:“明明是句艳羡的话,我怎的却没听出半点酸味来。”话音一转,做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难怪,姐夫才华横溢,貌比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