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竹阁歇息两日,我精神状态好转了许多,便按照约定与那拉氏去见那各店的主管。外仆男子不得随意进出二门是铁定的规矩,所以地点选在前面西花厅院,少不得要多行几步。我嫌坐马车晃得头晕,估摸着时间还早,便让雾晨、八斤半几个先坐车过去,自己则想散会步。
那拉氏不放心我,便留下来与我一道。她惋惜的握了握我手腕,“可怜见的,好端端的孩子,说没就没了。早知你有身孕,说什么都不能让你进宫。”
“淑雅姐,你就别自责了,又不是你的错。”我虽心痛但也释然了,“我身子虚,先前受了风寒又一直在吃药,有点征兆也以为是病了,谁想到会是这个呢!能救圣驾也是功德一桩,不然万岁爷可没那么轻易饶过咱们,也算应祸得福吧。”
那拉氏无奈的叹息道,“是啊,毕竟是他孙子呢,碰上这事儿谁没有一点恻隐之心!只可怜了小十三,不知要被关到什么时候。”
先是因为太子失踪众人被拘雍王府,如今刚开释就传来太子被废的消息,再没脑子的人也知道这八卦打听不得,更何况是精明老道的那拉氏。我暗叹那拉氏的自制力,恐怕这样的女人才能坐稳一家之母的位置吧,在这方面我是永远及不上她的。
“对了,昨儿春桃从永和宫捎回来的那些补品,额娘说不用你急着去谢恩,只管先顾好自己身子。”那拉氏突然一合手,“昨天到碧竹阁,她只顾领着碧娆玩,晚上来我房里大家无意聊起,方才记起这个。她原是立时就预备打发人去传话,我给拦住了。我琢磨着不是顶要紧,二来怕扰了你休息,才自告奋勇说今儿我负责告诉你。这不,我又差点忘了!”
这几年德妃一直对我淡淡的,这次我昏迷不醒,她却连番打发人来问过好几次,春桃带回来的药材皆是名贵之物,倒不像在做表面功夫。对于德妃,我始终抱有歉疚之心,能借这次机会重修旧好,我虽始料不及但也乐见其成。毕竟她是胤禛的额娘,孩子们的祖母,是我的婆婆,是长辈。
我咳嗽几声,那拉氏停下来替我拢了拢大氅,“瞧额娘多关心你。你可得加把劲,调理好身子再替她生几个孙子!”
治心痛病的药方中有麝香,这一点瞒不了人,但避孕药的事儿却没几个人知道。胤禛怕某些人知晓我不宜怀孕会兴风作浪,故连药方都是让八斤半这半调子大夫拟的,所以这次才捅出这么大漏子。其实这一次怪胤禛还是八斤半也是一桩糊涂公案,虽然药是八斤半配的,但我和胤禛也有几次兴致上来没把持住,又忘记采取补救措施。
胤禛对我呵护有加,平日砸了不少医药费在我这身子上,我这心痛病虽断不了根,但却比太医预期的恢复得好,于是大夫就视情况减少了药材剂量。麝香虽对生殖系统有破坏,但应该是我们太高估了它的厉害程度,毕竟先天性心脏病人长期服药但意外怀孕的例子也不少见,只是于胎儿不利,熬不过这漫长的十月罢了。横竖已经这样了,把责任推到谁头上都是一种伤害,所以胤禛自责的时候我就说是八斤半的错,反之亦然。好在他们俩没有拖我对质,不然……
“兰儿?”那拉氏见我神游天外,只以为我精神不济,“实在不舒服让他们改日再来好了。”
“啊……没有。”我凝了凝神,挽着那拉氏就走,“速战速决嘛,如果他们今天觉得我病病歪歪的软弱可欺,往后恐难挟制得住,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端来。”
那拉氏哑然失笑,“难怪今儿涂那么厚胭脂,真是难为你了。那些个都是老油子了,你一个年纪轻轻的妇人,欺生是再所难免的。”
听她这么一说,我不禁有些恤张,“淑雅姐,待会儿你可得替我压住他们。”
“瞧把你吓的,再年轻你也是半个主子,挑衅你就是和四爷过不去,不看僧面还看佛面呢。”那拉氏替我打气道,“况且你也做了那么长时间功课,岂容他们三言两语就糊弄了过去。待会儿你就当我不存在,该怎么做怎么做!绝了他们掂量着两边意思办事的心思才好,省得将来一有风吹草动就跑来我跟前告刁状,真到了节骨眼儿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我恭维道,“姐姐想得甚是周到,往后还望……”
“见外了不是,自家姐妹说那些场面话做什么!”那拉氏亲密认真的挽着我胳膊,压低嗓门叮嘱道,“不是我给你压力,这次你如若失败,往后雍王府的账目周转该出问题了。”
我了然的蹙了蹙眉,“我早猜出来了。”
“噢?”那拉氏有几分讶异。
我掰着手指算给她听,“账房的银钱主要有三大来源,一是王爷的年例,二是宫里逢年节的赏赐,三是王府名下部分空置产业的租金。余者各处庄子的收成是实物,不过勉强凑合府里一干人的口粮,变不了现先不提,超出部分还要向外采买。虽说四爷如今是亲王,这年例等级在宗亲里头一份,可这几年府里银子使得淌海水一般,扩充府弁郡主大婚,已经从内务府预支了一部分,余下的日常开支也是见增不见减,怎么能不捉襟见肘呢!
原本开餐馆用的是胤禛和我的私房钱,可干到一半胤祥又说预算不够。我是没钱了,胤禛只说找你商量,说穿了还不是管公家要钱,再则餐馆那些蔬果供应和铺面,那些收益原本也是该入公帐的。一个锅盖两口锅,顾得了这口顾不了那口,咱们占了这些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