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锦儿回府,将她和碧娆安置在一处,便到正房回话,如霜远远在廊下瞧见我直努嘴。我稍愣停着,会意拐去配房暂候。一个人静静坐在窗边,托腮望着笼子里跳跃啄食的小雀,细细回想起刚才在景仁宫无意间听得的闲话……
适前席间锈完正欲回房,忽听檐下转角处两个做女红的鞋女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那个就是雍王府的兰福晋啊,刚我借在院里扫落叶的机会偷瞄了几眼,举手投足间看起来倒似有分寸懂进退的人,怎么就……那么不知羞耻呢!”
我一听顿时一股血直冲脑门儿,难不成性的身世已经人驹知了!
“主子们的事儿少管,被管事嬷嬷听见,看不揭你一层皮!”另一个宫女年纪长些,性子也相对恬淡,只埋首做手中活计,“再说雍亲王自个儿还受用得很呢,轮得到你们这起小蹄子嚼舌头,横竖她没偷野汉子去。”
“话虽如此,那么多侍卫在场,也该避忌才是啊!”鞋女稚气未脱的吐吐舌头,“这可是在宫里,跟个落汤鸡似地在水里够丢人了,还……我想想都臊得慌!”
大的那个终于忍不住笑喷,“孝子家的懂什么呢,瞎咋呼!人家那是情趣,宫里多的是女人艳羡她呢。”
鞋女笑得促狭,“那姐姐你呢,昨儿东华门那侍卫巴巴跑来送香粉……”
“你个死妮子,偷听我们说话!”年长的宫女绯红了半张脸,抬手举针作势要戳她。
“好姐姐,你饶了我这遭吧!”小的咯咯笑着扭躲,“往后再不敢了,惊扰了娘娘进膳,可是要罚跪石子地的!”
电光火石间,我回想起当初在永和宫的情形,春桃、夏莲、秋桂、冬梅,还有常曦、常馨……再接下去,确是不堪回首了!
“你呀,就是脑子里那根弦该紧紧!”那大宫女细眉微蹙,“罢了,我再给你提个醒儿吧!咱们那位主子可是八面玲珑、心思剔透的人,你说话做事儿可要处处留神。”
“我干活儿出纰漏了么?”鞋女皱眉一怔,抓抓后脑勺憨憨的道,“和主子平素待人宽厚,连皇上都夸她谦和恭顺呢,不然怎的就赐她一个‘和’字。再则房里伺候的姐姐,纵使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小错儿,也最多就是喝叱两句,没见她动真格儿啊!”
大宫女吸了一口气,“你原本是该派在房里使唤的,可知为何不几日就被她调去了缝制间做针织?”
小丫头不假思索,“娘娘夸我手巧呗,况且月例也是一样的啊,这样还轻松些!”
“你就不能开点儿窍嘛!”大宫女敲了她一个爆栗,“那日你给皇上奉茶,他是不是多瞧了你几眼,还问你多大年纪了?”
“那是皇上看我面生,随口问问而已!” 鞋女似信非信,“如果娘娘担心我不安分,大可以把我发还给内务府重新配置啊!”
“倘若她有心让皇上看上你呢?”大宫女一眨不眨的望着她,“新进的这批人里就属你相貌拔尖儿,倘若她有心栽培你,你自己怎么想?”
“这、这……”鞋女有些措手不及,“怎么可能……”
大宫女蹙眉继续分析道,“怎么不可能,和主子今年二十七了,当初德妃娘娘就是这般年纪诞下的十四阿哥,可再往后呢,还不是靠儿子才维持住这份表面的风光,还有宜妃、荣妃,哪一个不是这样儿!比咱主子早两年进宫的密嫔,与她同时进宫的襄嫔都有了皇子,说难听点儿,和嫔要是再生不出儿子,别看眼下万岁爷还眷顾她……哼,她在这宫里的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鞋女无助的低嚷,“那……她不赶紧想办法生去,关我什么事儿啊!”
“说你不通人事,你还真是……她怎么可能不想生,你当真以为主子是寂寞了才接表秀进宫?”大宫女哭笑不得的耐着性子道,“民间有种说法,若是妇人长期不育,可先领养一个孩子,然后自己再生就容易多了。可这锦儿秀进宫好几个月了,非但娘娘肚子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倒还带累着得罪了襄嫔,你说和嫔能容得下她嘛!”
想起锦儿那张无邪的笑脸,我不禁替她感到悲哀,深宫中唯一的至亲也仅是把她当做一件邀宠的工具!
大宫女亲密的揽着她肩膀低语,“我在这景仁宫当了八年差,娘娘的行事脾气多少知道一些。念在你我姐妹一场也是缘分,固先给你提个醒儿!”
鞋女委屈的抽咽道,“由得我怎么想吗?”
“咱们娘娘也不是霸道蛮横之人,倘若你不愿意,我来替你想法子!”大宫女倒还耿直,“趁现在她还只是观察,并不曾花心血栽培你,你设法捏造出一个心上人来,找个恰当的机会让她知晓你心有所属,兴许这样她就肯作罢另寻对象了。”
“我愿意!”鞋女狠狠抹了一把脸上泪水。
这次轮到大宫女吃惊了,“你说什么?”
鞋女向往地眼神和刚才千差万别,“姐姐,做宫女要挨到二十五岁才出宫,到时候在外又能寻到什么好姻缘,还不是与人做小。横竖都是做小,我为何不跟着皇上,偏要去屈就一个碌碌无为的男人呢?”
大宫女语结,“可是……皇上今年已经五十七了,你才刚满十三呢!”
和嫔的心思我大概明白了,当日安排她给皇上奉茶,是想试探康熙对眼前的女子是否心存好感,一旦确认便将她调开,一方面可以调调老康胃口,另一方面也借机观察这丫头是否是可造之材。训练一颗棋子,除了脸蛋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