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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早已言明,吾不愿以离火斋之死,换取吾残年之生。”
苍老而低沉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舒远猛的惊醒过来,这才察觉声音是从一旁离火之心的半枯梓木上发出的。
那半枯梓木不见耳鼻五官,树身也未动,却有声音发出道:“尊上是新一任琅嬛洞主?果真无可限量,吾求洞主动手,将吾与桑木焚于离火之下。”
“梓木!”朱鸢立刻不赞同地叫了起来,“这两人不过是凡人之身,如何能信他是琅嬛洞主?你莫要被骗了,我将他们赶出去!”
“我师徒有琅嬛灵玉作为证据,所修心法琅嬛天诀中琅嬛离火诀与琅嬛震雷诀。你设下的巽风迷林阵本就是防着琅嬛福地的来人,所以才在察觉琅嬛灵玉气息时启动。”钟零羲将事情与证据缓缓说出,反问道:“神兽朱鸢,你一再否认本尊之身份,到底是何居心?”
“区区凡人,不过是凭借天造的机缘才有幸落入琅嬛福地,竟敢在神兽年前自称本尊,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朱鸢尖锐地反驳道,“你一再要杀了梓木,谁知你居心何在?若是你杀了梓木又无法恢复离火斋的药田,又当如何?死去无法复生,失去的永远回不来,凡人,你当真能明白?”
钟零羲闻言不禁好笑,当日在兑泽斋,幽地冰蚕母一眼看出他的真实身份,对他毕恭毕敬,以其七十万年之凶兽尚且称他一声尊上。黄鸟与玄蛇虽然看不出,却也知晓他并非凡物,以平辈之身份待之,连这梓木尚且知道琅嬛洞主不可小觑,朱鸢到底是什么来历,连这点也不懂?
“神兽慎言!”他那一厢正好笑着,这一头舒远不禁上前一步,出言维护他心中无所不能又尊敬万分的师父。“我师徒纵然是凡人,但天赐机遇令我师徒入住琅嬛福地,巫山无论神兽妖兽都应当以礼相待。我师徒是为恢复巫山药斋而来,从未想过伤害八处药斋的一草一木,神兽如此咄咄逼人,不惜大动干戈,当真是为了离火斋着想么?”
“恐怕只是为了维护它‘忠于娥皇神女’之名吧?”钟零羲微笑着望向朱鸢,负手道:“朱鸢,你身上一缕凶煞之意始终难以消去,与黄鸟、玄蛇两只纯血神兽大为不同。我猜,你是凶兽与神兽之混血,天地不容,娥皇神女可怜你未曾犯下大错,这才将你隐藏在巫山之中,对不对?”
“你……”朱鸢的脸色蓦地一白,眼中凶光一闪,手臂微抬。
舒远只听“当啷”一声,朱鸢已捂着右臂单膝跪在地上,脸上显出痛楚之色。她愤恨地瞪着钟零羲,身上却被一条紫电束缚着,动弹不得。
“咳咳……”钟零羲也忍不住咳了一声,身体微微晃动。他察觉朱鸢又要动手,因此先发制人将朱鸢制服。但他先前的伤未曾恢复,现在又妄动灵气,经脉立刻有些支持不住,身体已不受他控制地放慢心跳,以免血液流动时冲毁经脉。
“老师……”舒远在一旁看得分明,立刻想上前扶他,却又记起方才不知为何的推开犹豫了一下。就在此时,钟零羲侧身望了他一眼,目光里竟有些说不出的委屈,舒远心中的不满、委屈、防备一瞬间溃不成军。他上前一步扶住钟零羲,钟零羲身上的重量全压在他身上,舒远有些吃力,却又不知为何有些开心。
一连串的心思起伏,在朱鸢看来却不过是钟零羲出手捆住自己后身形一晃,他的徒儿上前扶住而已。
“呵!”朱鸢冷笑,“不过是个病弱的凡人而已,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钟零羲靠在徒儿的身上,心情大好地反问道:“朱鸢,你以二十万年混血妖兽的功力,却被一个病弱凡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打败,心情又是如何?”
朱鸢一听,气得肺也要炸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钟零羲懒得理会她,目光转向梓木,问道:“离火灵气会引得你燃烧?”
“惭愧……”梓木叹息道,“吾之树身已枯萎十之八∫九无法沾染一丝离火灵气。”
钟零羲点头,修长斜飞的双眉皱起。
“尊上不必顾及吾之性命。”梓木道,“离火灵气被神兽朱鸢镇压于地下,请尊上与神兽细说,神兽自当听从琅嬛洞主之令。”
“离火灵气一定会让你燃烧么?”为了一片药田而取走一位老者的性命,舒远无法做到。“如果我用其他药草将你恢复成枝繁叶茂的样子呢?你既是帝俊与娥皇神女种下的,当年也必然能承受离火灵气。”
“小公子,不必了。”梓木的话语里有一丝温和慈爱的笑意。“吾多谢你。”
舒远还要劝解,钟零羲却将揽住他的腰,制止道:“不必了,梓木死意已决,你无法说服它的。”
舒远闻言不由得一惊,朱鸢已不由得冷笑道:“你胡说什么?”
“并非我信口雌黄。”钟零羲问朱鸢道,“我且问你,当年穷桑归墟被魔尊九黎毁于一旦,巫山桑木身为穷桑一族的一支,自然也枯萎了,是也不是?桑木枯萎之后,梓木便无法承受离火灵气而燃烧,是也不是?将离火灵气镇压于地下的方法,是梓木提出的,是也不是?”
朱鸢全然没想到钟零羲竟然能将过往之事说得一清二楚,脱口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钟零羲却不回答,只是望了梓木一眼,摇头道:“你不当如此。”
蛊雕与朱鸢一头雾水,完全不懂钟零羲在说什么。舒远垂眉沉思,忽然问道:“神兽朱鸢,梓木是不是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