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希望一切都能回到还未被玷污毁灭的从前,那时候蔺白还没背叛她,桑凤凤还未离开,四妹没有死……或是说她还没有进入琼英宫,她还是心中怀揣着美好梦想的天真稚童,她还有一个疼爱她的母亲,和一个手眼通天的父亲……那时候,她还不是如今的赫燕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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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贺州去昌州的路上,一辆马车在蜿蜒的小道上马不停蹄地前行着。马车前有一个一身黑衣的小厮奋力地赶着车,几匹膘肥体壮的骏马正拉着一个只够三四人坐的小车飞快地在一片青山绿水中移动着。
马车里坐的只有两个人。
一人一身碧色襦裙,肩上批着一件色泽光鲜的轻裘,在她旁边,一位老妇身着一身与她丝毫不相称的金色短袄,一脸忧色地看着那个一身碧绿的年轻女子。
“穆姑娘你也是太心急……宫主既然让你在贺州等她就一定有她的理由,你何必要时时刻刻都呆在她身边……你这样赶回去找她,宫主一定会怪罪她那些属下办事不利,没把你好好看好,到时候那些人肯定逃不掉宫主的责罚的……”
“现在你执意要回来,也只有我这把老骨头宫主还坑卖一些面子……要不他们那些人,还不知要怎么倒霉呢……”
马婆婆状似无奈地摇头,穆紫杉却只冷冷看着车窗外,并没有心思和马婆婆搭话。
“我只说我一个人去找她就好,不需要人护送,也不需要人看守……我只不过是想要见她一面……”
穆紫杉并没有想太多,或许只是不敢想太多,她心中的真意随着她迷离的双眼流露出来,也许只有在她无暇顾及如何伪装自己时,她最真实的一面才会被人看到。
穆紫杉回头时,发现马婆婆正长久地看着她,仿佛从她眼中发现了什么似的。穆紫杉意识到马婆婆的目光,这才有些不自在地将眼神转向另一个方向。
“我倒是从没想到……你会真的就这么爱上宫主了……”马婆婆像是在感叹什么似的对穆紫杉说道,被戳破了心事的穆紫杉有些震惊震怒地看着马婆婆,可是嘴里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
穆紫杉的心口又传来阵阵隐痛,虽然她早已习惯这不时传来的折磨,也学会了运气抵御让疼痛稍微减轻,可是此时此刻,心事被人戳破之后,这早已习惯的痛感却变得那么难以防备。
“我是从一开始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杀了你……看她一开始的样子,虽然自己不承认,可是明显是对你有着超常的兴趣……后来看她爱上你我也丝毫没觉得意外,她那样的性子像极了我年轻的时候,她会被你吸引真是再正常不过……”
听着马婆婆所说的话,穆紫杉想起从她进入琼英宫以来的一切,从被赫燕霞抓到,被她往死里折磨又被她费劲心思保住性命,被她不惜自己性命相救,到后来二人渐渐习惯了那种暧昧的感情……
圈兄弟背叛的最痛苦的时候,她却刻意将穆紫杉支开,或许是不想让她再看到自己残暴的一面,或许只是不愿意让她目睹自己的脆弱。可是被支开的穆紫杉却怎样也放心不下那个一直只晓得维持着一个恶鬼形象的家伙,穆紫杉知道得很清楚,赫燕霞事实上是多么外强中干的一个人。
“我只不过是想去陪在她身边……”没理会马婆婆说的那些,穆紫杉只是说着状似无关的话,想要岔开这个让她心口发疼的话题。
“我是一直看着他们几个人从小长大的,赫燕霞那个孩子看起来精明又警惕,其实却是最感情用事的……”
“这孩子从小遭遇了剧变,之后又一直在琼英宫长大,小小年纪就看惯了各种心机和残忍……虽然她是慢慢变得对所有人都不那么信任,可是只要对谁生出了那样的情谊,她便会全心全意地相信那个人……”
“所以当年梅霜月联合几位长老想要推翻她,被最亲信的姐妹背叛的痛苦让她一下子就失了平日里该有的决绝果断,好几次该对梅霜月下死手的时候她也没忍心杀了她,就因为这样,那会儿她几乎是被逼到了命悬一线的境地……不是我自己居功,若不是那会儿有我出手救她,琼英宫到现在只怕早就散了……”
穆紫杉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马婆婆,“就算宫主不是赫燕霞,也总有别人来当这琼英宫的宫主,推翻了赫燕霞……蔺白,梅霜月,或是桑凤凤,有谁不能做?”
“那几个孩子我再了解不过,其实这一点赫燕霞她自己也知道,这个宫主的位置,也只有她一个人能坐……”
“只可惜……这孩子若是出了错,只怕会比其他人都更致命……”
“她只要信了一个人,你想要骗她几乎是易如反掌……”
“我只怕有一天……赫燕霞就要栽在这一点上……”马婆婆的目光深邃不见底,被她用那样的眼神盯着,穆紫杉仿佛有种被剥光剖净的感觉,仿佛马婆婆可以看穿她的所有心事……这样的想法让穆紫杉觉得浑身发冷发痛,就像一根根刺骨的钢钉刺入肌肤,直穿骨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