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葫芦酒倒完,赫燕霞仍看着地上,眼中情绪交杂,这时却突然听到身后一个人的声音冷冷的响起,声音虽然低沉,却带着巨大的愤怒和憎恨,强大怒气几乎要将这一地柳树夷平。
“你说你到底负了什么人?”
缓缓回过头,背后站的不是穆紫杉是谁。
赫燕霞一直以来最担心的事竟然还是发生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天理报应循环不爽。
赫燕霞看着穆紫杉无话可说,只能沉默地站立在原处。
原来这些日以来穆紫杉一直觉得赫燕霞行事古怪,不知她心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这一夜穆紫杉也一直睡不着,坐在床上听见屋外声响,将窗户打开一条缝就看见赫燕霞提了一葫芦酒出去,穆紫杉知道赫燕霞没有散布的习惯,心里觉得奇怪便不远不近地跟在她后面,穆紫杉轻功本就不错,再加上赫燕霞这一日心绪烦躁,完全没有察觉后面有人跟着,是以才会在这里被抓了个现行。
穆紫杉看着地上一滩被酒打湿的泥土,那一圈的泥土比周围的更新,显然是近日里有人翻过土,而那一方地又微微隆起一块。心中想到什么,又不愿相信那是真的,是以只能远远地看着那柳树却不肯走近。
“你将他二人杀了?”低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话语中的憎恶让赫燕霞心中一寒。
“是。”只是还是坦白回答了她,淡淡的声音,只说了一个字,没有任何辩解。
若是穆紫杉开口问她,为何要杀这二人,她定会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她,只因她太过自负,对生人又毫不信任,加上二人此时的处境,为了保得二人安全,她才会估错将这二人杀了。
只是她等了许久,穆紫杉也没有开口。
穆紫杉只是静默地看着那抔新翻的泥土,手指捏紧再放开,又再一次捏紧。
然后赫燕霞便看见穆紫杉一步步走了过来,一步步靠近自己所站之处,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紧张,本以为那人会对自己破口大骂,说自己有多么地不仁不义灭绝天理,那人却一句话也没有说,而是在她面前蹲了下去,沉默地挖起了地下的土。
赫燕霞不知自己此时应当如何,竟然头一次在穆紫杉面前生出这般手足无措的心情。
眼睁睁看着穆紫杉一点一点挖开表层的泥土,被埋在泥土之下的人赫然出现,不是那夫妇二人又会是谁,那二人自被杀之日算起,已被埋在这里将近半月,只见二人尸身浮肿已经开始腐烂,实在是惨不堪言,穆紫杉亲眼看见这二人的尸首之后,不禁捏紧了拳头,手上指节突出,指骨关节竟被她捏得咯咯作响。
像是靠着强力忍耐才没有立即杀了身后这个女魔头,穆紫杉一语不发地又将那些泥土堆了回去,然后仔细堆平按牢。
自始至终,赫燕霞都沉默地站在她身后,一句话没有问,也一句话没有说。
“他二人可是你我的救命恩人?”沉默半晌之后,穆紫杉低沉愤怒的声音从赫燕霞脚下传来。
“是。”赫燕霞不置可否。
“那他二人可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脚下传来的声音更加愤怒,像是想将她撕成碎片一样的憎恶藏匿其中,赫燕霞心里又冷了一截下去。
“没有。”久远的沉默之后,终于还是回答了穆紫杉,简简单单地两个字,却有太多的含义。
只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是从何处说做错的那一个都是自己。
于是索性懒得再说。
蹲在脚边的穆紫杉突然笑了,笑声像金器刺痛耳膜,不堪细听。
穆紫杉笑着站起来,死死望着赫燕霞,眼中的愤恨与憎恶几乎要化作毒蛇,将面前的人一口咬死。
“你可知道我一家六口为何会死?”穆紫杉憎恨的声音咬牙切齿,赫燕霞听在耳里无比刺痛,可是明明听懂了她的话,却不知该怎么回答,于是只能沉默地看着她。
“就是因为救了你们琼英宫的几个丧家之犬……结果,却被你们琼英宫那几个猪狗不如的畜生杀掉灭口……”
穆紫杉的话犹如铁钉铮铮钉在赫燕霞的心口,震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着那个对她怨怒至极的穆紫杉,只觉心中百感交集,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一般难受。
让穆紫杉亲眼看到救下自己的人死于自己之手,就像让她亲眼看到自己杀了她家中所有亲人一般。
只怕她到了情绪激动之处会连她小师妹也顾不上,想着要为家人报仇就冲动着来杀自己了。
她倒不害怕这人真能把她杀了,只是这样的局面她根本不愿看到,那人若要杀自己必定会拼尽全力,自己若想自保,难保不会把她伤到。
“你怎么能这样狼心狗肺?你的身上可还残存丝毫人性?”穆紫杉咬牙切齿地冲赫燕霞骂道,赫燕霞却一句也反驳不了,只能站在原处任她辱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