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福儿的墨梅图,虽颇有投机取巧之嫌,却将梅的峥嵘枝桠活灵活现地还原在纸上,手法实力实在令人不能小觑。
此时唯有张含露心怀不服:“夫子,林福儿的墨梅图的确很好,不过,既然是画梅,又如何只有枝干而无花朵?!若何姑娘的莲花图只有莲叶而莲花,夫子也会这般赞赏吗?夫子不公,学生不服。”
闻言,何又妍脸一红,随即也尴尬起来。
林福儿气场不变,依旧高深莫测淡然如松地背着手,一字一句缓缓说道:“张五小姐为何这般狭隘!须知,佛家有云,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花即是枝,枝即是花。画的灵魂是在意境而非在形态。”
“这话虽过于机巧,个中道理却是不俗。”杨伯虎对福儿也愈发另眼相待,这丫头竟然还引用了佛门之理。
夫子的话就形同于盖棺定论。
福儿微微一笑,这一关她算是过了。
任凭张含露如何不甘,也是无济于事了。
很快便到了午食之时。
来送饭菜的是梧桐与映荷。
直白的木六六颇为羡慕地看了看福儿:“哇,你爹娘待你可真好,每日都有人来送饭给你。不像我爹爹,忙得不行,整天不见人,连饭菜都让我自己带。”
稍微明白点儿的人一看她俩的扮相便知道是丫鬟了,却难得的没有人多言。
因为让丫鬟送饭菜来的可不止林福儿一家。
林福儿含笑领着她二人绕到角落里,梧桐映荷纷纷与福儿见了礼。
梧桐低声禀告:“大奶奶,事儿成了。”
“是促织?”薛氏可从来没忘记青陵县的安乐侯嫡长子。
“回大奶奶,是促织与镜花里应外合,将饭菜带到林二小姐手上。今儿奴婢们只顾瞧着促织,却没想到镜花也是个使坏的小蹄子,竟偷偷在映荷的食物里下巴豆,还好厨房的羊嫂子眼尖,察觉到不对,这才没出了岔子。”梧桐虽是静安斋里出来的粗使丫头,难得是个心眼儿实的,自打跟了林福儿她便斩断了与静安斋的一切牵扯。林福儿与薛氏婆媳间的明争暗斗,她也毫不犹豫地站到了福儿这边,绝非朝三暮四顾左右而言他之人。
“这会子呢?”想不到促织竟然还有同伙的,连陶然坞里头也出了这起子爪子不干不净的小蹄子。
梧桐笑言:“已经将她们捆起来了,就等大爷大奶奶发落呢。”
“做得好。只是你回去嘱咐春杏秋棠,让她们按兵不动。大爷衙门里的事儿已经够忙了,就暂时先别把这起子糟心事儿告诉他了。”
这一刻,林福儿心中已有了一个主意。
梧桐办事很是牢靠,说话也伶俐乖巧了许多,这让福儿非常欢喜。
她需要培养属于自己的爪牙。
所以她打算等过了年,便升梧桐为一等丫鬟,只是怕梧桐得意,遂深藏在心,没有明言。
但福儿心中却还有疑问没有解开。
促织与镜花是薛氏的人,她们又怎么会与禄儿有所牵扯?难道这便是薛氏的后招,打算过一阵便将禄儿也抬进府来,然后笑看她姐妹俩在王詹的后宅里斗得鸡犬不宁?
或者说,与禄儿的牵扯只是促织镜花私底下的主意,她们知道福儿与禄儿素来不和,但福儿却不会动自家妹妹,于是她们便打定了这个主意,决定来个挑拨离间浑水摸鱼?
宅门儿里的弯弯绕可真是精彩,写成书将是一部戏说版的《后宅演义》。
带着疑问,林福儿食不知味地用完了午食。而大部分的饭菜,都尽数进了二妞的肚子。
下午是武夫子的蹴鞠课。
林福儿期待已久,而大多数的女学生却是唉声叹气。
“女子应以端雅矜持为美,跑来跑去的,成什么样子?!我是不会去的。”
没想到第一个提出不去蹴鞠的竟是姚中雪。
她家祖祖辈辈都是读书人,讲究得很,耳濡目染的,也染上了一些腐儒之气。
“虽出了太阳,到底天寒。我身子不适,也便不去的好。”柔顺安静的何又妍也淡淡地道出了反抗,然后静静地拿起书本。
都这时候了梅含英还不忘呛戴婵娟一声:“喂,戴大英雄,我猜——你是想去的吧?反正我是不会去的,哼,哪个闺阁淑女会做出这等事情!”
戴婵娟耸耸肩,瞪了她一眼,很老实地表示:“女子间的戏耍,原本也没什么的。只是我听说场上还有书院好几个班的男学生,这便是大大的不妥了,咱们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以真面目视人就已经颇违妇德了,又如何能在一群男人面前跑来跑去的?!”
沉默不语的萧梦瑶抿了抿嘴,想说什么却始终未能说出口。
其实她心中也十分不满父亲的安排,女子德容言功礼仪规矩是基础,琴棋书画女红烹饪是加强,诗词歌赋四书五经是巩固,这些和蹴鞠又有什么相干的了?
一想到她将要在那么多男学生眼前跑来跑去踢来踢去,真真有失庄重。
别说她们了,就连陈二妞这样的都不想去上蹴鞠课。
陈二妞的原因很简单,天冷,在外头动来动去的,太过消耗体力。
“你呢?”林福儿还就不相信了,难道连铁打的女汉子也不喜欢这种激烈碰撞的运动吗?
铁芭蕉容色淡淡:“六丫头不去,我自然也是不去的。”
木六六噌地一下站起身来,没好气地撅着嘴瞪了她一眼:“哎,我什么时候说我不去的啦?”
“蹴鞠有违妇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