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大粗害羞得低下头,脸蛋红红地说道:“福儿姑娘,你这般有趣,要不要跟我一起,咱俩也好做个伴儿呀!”
闻言,林万全不禁握紧了手里的棍棒,若这贼子打了他闺女的主意,他就是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得护闺女周全。
林福儿只身挺立在凛冽的秋风中,明媚张扬的笑靥像极了染霜的红枫:“郝公子如此风/流倜傥,小女子也是一见倾心爱慕难舍,只是——”
“只是什么?”郝大粗明显惊喜而迫切,“福儿姑娘,若你能从了我,我自然是什么都答应的。”
林福儿脸上的笑容突然变得阴冷狠戾起来,只听她一字一句道:“我的那位郑表姐,自幼便是个貌美如花高贵冷艳的,我早就瞧她不顺眼了,你若真心想与我一起,那就先得舍了她!”
终于说到重点上去了。
“福儿,不要乱说话!”林万全右眼直跳,他好像快要知道自家大闺女想要做什么了。
郝大粗自然不是蠢人,他抬起眼睛,一贯干净澄澈的目光里突然闪动着妖异的光芒,且听他眯上眼睛慢条斯理地说了起来:“这位郑表姐可是个难得的美人儿,我若是为你舍了她,那你打算如何报答于我呢?”
林福儿双眼微眯,掩着嘴娇笑道:“那……我便应下公子的追随。”
是吗?是他追随于她?
果然够狠,够狂,是个有趣的小丫头。若能纳入自己的势力加以培养训练,假以时日,此女必成大器。
郝大粗嘴角一勾,莞尔笑道:“你就不怕我杀了她么?”
“杀便杀啰,”林福儿轻轻一笑,毫不在意地拂了拂衣裳,“只是我这人喜怒无常惯了,若是日后想起来,把这笔账记到你头上,要杀要剐的,这便不美了。要知道,我可不仅在杀猪上有天赋。”
郝大粗不禁悠然神往,此乃同道中人也。
“大美人儿在房顶上,你们自己捞去。”
瘫软在地如同一滩烂泥的李氏嘴里不停地喊着“倩儿”,一听这话也不顾自己的安危,紧赶慢赶着连摸带爬地搬梯子去了。
林福儿有些怅然,这回大舅母也是吓坏了。只是,原本的计划里,并未算上她们的,这也算是飞来横祸了?
“至于你,便随我一道安安静静地走吧。”郝大粗把视线收了回来,笑意深深地看向福儿。
“福儿!”林万全操着棍棒刚想扑上来,便被郝大粗一掌打飞到院子里的角落处。
这一掌,郝大粗是看在福儿的面子上留了情的,饶是如此,也依然痛得林万全龇牙咧嘴,哀嚎不已。
看着头发灰白的老爹浑身发颤痛苦不堪,林福儿忍不住眼眶一红,刚想踏出一步,却想着形势大局,一丝也不敢乱了分寸。
刚跨出林家,这时候,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街上出奇地安静。
二人肩并肩,安安静静地踩在青石板,发出轻微细碎的脚步声。
“你不高兴?”郝大粗俊眉一扬,意外地看了看她。
林福儿嘴里呵着白气。
她原以为,自己并不会伤心难过的。
她骨子里,是那个自私冷漠的林小福,并不是傻里傻气任劳任怨的林福儿。而她,除了这副皮囊之外,也没有什么是属于林家的。
可在此时此刻,她居然开始疯狂地想念这里的一切。
她想念,每当自己挨骂的时候,林万全偷偷摸摸塞给她那半块馍馍。
她想念,每天早上天还没亮的时候,郑氏就开始骂骂咧咧地架着她起床。
她想念,阿寿为了她与禄儿针锋相对,她甚至想念禄儿那矫情酸爽的撒娇声。
还有喜欢在腰带上挂一双小铃铛的陈二妞,爽朗大方的大舅母,外冷内热的郑小倩……
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她人生地不熟,孤孤单单一个人,脑子又稀里糊涂的,她时时刻刻都在找机会离开。
如今,她终于有机会离开了,可是——
“福儿姑娘,我问你,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郝大粗见福儿精神不济,便想办法逗她顽笑。
他想,她只要跟了他,那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他便能给她什么样的生活。
林福儿看了他一眼,叹道:“公子你呢?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郝大粗凝着眼眸,悠然神往地看向那一排排滴着雨的屋檐。
“所以你就当采/花贼来啦?”能臣,奸雄,采/花贼——这三者之间有必然的联系吗?
郝大粗笑而不答,算是默认,嘴角却不自主地上扬:以后你就明白了。
“那你呢那你呢?”
“你猜啊。”林福儿有心兜圈子,此刻也淡笑着同他打起趣来。
“当妃嫔?做贵妇?当国手?做女官?女扮男装参加科举?学花木兰驰骋疆场浴血奋战?还是想成为绝世高手笑傲江湖?”
“都不是。”林福儿深吸一口气,终于认真地看向他,“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想要的,只不过是两个人平平淡淡的生活。”
“每天早晨,我都要揪着他的衣裳催他起床,我会给他准备一碗热气腾腾的面疙瘩汤,院子里要喂母鸡,下的蛋就能打到面汤里去,还要养猪,要是有多余的地方,我想种蔬菜,也要种花。”
“我最喜欢蒲公英了,我多想,每一天都吹一朵蒲公英目送着他出去做事。”
“他可以做做小生意,捏泥人,吹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