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三三一口气承包了六个鱼塘。初春时节,她正好给鱼塘消毒,杀灭野杂鱼。她养的是泥鳅,小泥鳅很容易被鲶鱼、黑鱼这些肉食性鱼类给吃掉。春暖花开,泥鳅也要繁殖了,新孵化的小泥鳅不堪一击,更是容易成为其它鱼类的食物。
所以,野杂鱼统统要消灭才行。
然而姚三三单知道鱼塘需要消毒,要杀灭野杂鱼,到底该怎么做,她却并不清楚。表面上看,把水放干净,野杂鱼逮干净就行,然而有些鱼类的鱼卵和某些虫卵,早已经产在塘底淤泥中,天气一暖和,就自己孵化了。
姚三三如今放了学,就跑去水库看人家养鱼。她请教了好几个养鱼的老把式,学到了好几种鱼塘消毒的方法,自己对比之后,决定用生石灰消毒。早先承包的那个塘子已经放养了泥鳅,就先不动,新承包的五个鱼塘,都要仔细消毒。
用生石灰消毒,先要把鱼塘里的水放掉,隔一段在塘底挖一个小坑,放进去生石灰,趁着生石灰发热往池子里泼洒,还要用靶子把淤泥耙开,杀灭病菌和杂鱼卵、虫卵什么的,保证消毒彻底。
这可是个重体力活。如今鲍金东那个干重活的不在家,姚三三首先想到的就是她那个准大姐夫杨北京了。杨北京自然不能推脱,穿上长雨靴,扎上大围裙,拿着个长柄水舀子下了塘子,埋头干了起来。
姚小疼自然不忍心杨北京一个人干,也穿上了大雨靴,下到塘子里跟着干活。姚三三却坐在岸上,看着鱼塘出神。
“懒虫,你包的鱼塘,你怎么不干活?”
姚三三转脸一看,二姐拿着耙子过来了。她笑笑说:“二姐,我在想,泥鳅要是逃跑了咋办?你知道,泥鳅这东西最喜欢钻洞,容易逃跑。”
“嗯,进水口、出水口都要放上细细的铁丝网。”姚小改下到邻边的塘子里,用耙子耙塘泥,一会子工夫就累得擦汗了。姚三三拿了个铁锹,跳进去挖小坑。
等她们弄好了这个塘子,就让杨北京和姚小疼来撒生石灰。姚小疼跟杨北京如今正大光明地来往,杨北京早晚没事就往姚家跑,两个人也是越来越甜蜜了。
这不,一边默契地干活,一边小声说着话,叽叽咕咕的,像是有说不完的话。这一对儿,都不是话多的人,在一起却时常就这样小声地说悄悄话,有时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眯眯的。
杨北京和姚小疼,其实在悄悄商量事情呢!姚小疼刚过十九,杨家已经在考虑婚期了,杨家大哥甚至想提前给他们结婚。农村里这种做法也不稀奇,没到结婚年龄,先举行婚礼,农村人认可婚礼,至于结婚证,等到年龄补上就是了。
然而,姚小疼却并不想。家里如今这样子,她自己抽身走了,过自己的小日子,总觉着有些自私了。
“我哥是这么想的。我爸妈去的早,我们早一天结婚成家,大哥也就早一天安心了。你的意思呢?”
“咱两个……再等等吧?我一走,爸妈肯定就更得盯紧小改。爸妈整天就琢磨给小改找对象,上回又给她介绍个外地的,小改没答应。”姚小疼并不反对提早结婚,她自己的感情没问题了,可是二妹妹的婚事却叫人烦心。
“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杨北京沉吟着说,“小疼,你跟你爸商量一下,小改这也十八了,一直耽误着总不是个事儿,要是遇不上合适的,就让她自己找婆家嫁出去吧。等咱俩结婚了,头一个孩子给他随姚家姓,当作姚家的后代,行不行?”
这婚都还没结,一下子就说到生孩子的事儿了,姚小疼脸上冒了红,嗔怪地看了杨北京一眼,心里却在思索这个建议。杨北京愿意给将来的孩子姓姚,在这个农村地方算是难能可贵了,他真的是想帮小改一把,他体贴自己和家人,姚小疼心里不禁暖暖的。可是这个建议,姚连发会同意吗?
姚小疼红着脸,低低地嗯了一声。而另一边,姚小改浑然不知大姐和姐夫在说她的事儿,她耙完了塘泥,爬出鱼塘,瞧见大姐那一对儿靠在一起说话,扭过头去笑。
姚三三爬出鱼塘,喘着气说:“哎,弄这塘泥,真是累死人了。大姐夫干活倒是快。”
“家里懒,外头勤,丈母娘家活儿不累人。”姚小改撇嘴。
姚三三噗嗤笑了,杨北京不懒,但是干起姚家的活儿,却真的格外卖力。
鱼塘里消过了毒,还不急着放水,让太阳好好晒几天,太阳光也能很好的杀菌消毒。等到天气转暖,放上水,这塘子就能用来养泥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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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姐,三姐。”
有人喊她们,三三跟姚小改同时转过脸,就见二文远远朝这边跑过来。二文这两年个子长了,年龄长了,看上去却还是那副鬼了吧唧、滑不溜秋的样子,并且越来越油滑了,叼吃懒干,好逸恶劳。要说姚老奶也是有趣,反倒认为二文这油滑性子是聪明的表现,几个孙子中,最喜欢二文,一有机会就跟旁人夸她这个孙子鬼精灵。
姚三三觉着,二文这小孩养成这样不正干的性子,要给姚老奶和二婶记上一多半的功劳。
“二姐,三姐。”二文跑到跟前,眼睛瞟到鱼塘里撒石灰的杨北京,十分热情地打招呼。“大哥,你也来了?这活儿又脏又累,上来歇歇吧!大姐,你也先歇歇。”二文叫杨北京大哥,没结婚先不叫姐夫的。
“又脏又累,那也得有人干吧?”姚三三笑笑说,“二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