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儿一早,张妈妈就去了库房,将昨天香烛店送来的蜡烛称了一下,果然是比昨日香烛店送来说的重量,整整轻了五斤。按照杜府蜡烛的用度,一个月光蜡烛这一项,就要被包二媳妇扣去三十斤蜡烛的银子,那就是整整十两银子。张妈妈细细一算,这两个月都能赶上她一年的银子了。
昨儿包二家的整整求了她半宿,又说了好些个好话,还说二太太只是暂时让她接管一下,等过了些时日,这差事还是要领回去的,只说到时候这利钱,两人一人一半,谁也不说。
张妈妈独自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没应下包二家的主意,心里只想到:杜家对下人确实也是不错的,她平常管着绣房,有时候稍微揩一些油水也是有的。可这些都是主子们心里有数的,大家心照不宣,照样把差事办好也就是了。但是像包二媳妇这样,跟外头的店联合着坑杜家的钱,她是从来也没有做过的。
徐妈妈是二太太的奶娘,又是包二媳妇的婆婆,包二媳妇昨晚说的那些话,明摆着也确实不是骗自己。张妈妈越想心里就越犯嘀咕,脑子里一咕噜想了太多东西,只连刘七巧的问话都没听清。
刘七巧轻轻扣了扣茶盏,又问了一边:“张妈妈,昨儿包二媳妇说,下午香烛店会送香烛过来,不知道送过来了没有?”
这回张妈妈听明白了,忙不迭回道:“送、送过来了,昨儿未时送过来的。”
“数量都对吗?”刘七巧虽然没做过财务,但是银货两讫这一点常识还是懂的,便只随口问了一句。
张妈妈脸上顿时闪出一星半点的尴尬来,只心虚的抬了抬头,最后硬着头皮道:“对,送的是五天的量,应后天中秋要多用一点,奴婢已经让香烛店把后面几天的也备齐了,争取明天早上再送一批过来。”
最近正巧是中秋,想必香烛店的生意也很忙,各家的订单分批发货也是有的。刘七巧点了点头,总觉得张妈妈方才的神态是有些不对的,不过她也没空去深究,因为杜二太太过来了。
“二婶娘今儿怎么来晚了,管事们都等着了。”刘七巧说着,站起来福了福身,让绿柳上了茶,便又重新落座一旁等着杜二太太开始问话。
杜二太太这会儿心情比方才在福寿堂给老太太请安时候的心情好得太多了,只微微一笑,眉梢都是上扬的,也不知道是听了什么好消息才让她如此宽心。
杜二太太低头抿了一口茶,眼神瞟了一眼给自己倒茶的绿柳道:“今儿怎么不是那个叫紫苏的跟着你呢?听说她以前和你是同村的姐妹,你们两个感情一定是很好的。”
刘七巧听杜二太太这样直白的就把话题引到了紫苏的身上,就知道百草院里小丫鬟们的嘴果真是不把门的。只叹了一口气道:“二婶娘倒是对我身边的丫鬟上心了,可惜紫苏那丫头昨儿晚上感染了风寒,所以我今儿就让她歇着了。”
“怎么好好的就风寒了呢?该不会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了吧?”杜二太太眉梢挑了挑,还想继续说下去,刘七巧只笑着道:“二婶娘说笑了,杜家是医药世家,家里有两位太医,有什么要不得的病,难道大郎诊治不出来吗?昨儿是大郎亲自为紫苏把的脉,这几日大郎也有些风寒,正喝药呢。”
杜二太太见刘七巧这么说,只噎了一声,想了想又憋了一口气道:“原来只是风寒,那倒是我多心了,你们大房没有小孩子,自然不担心,我们二房这里,可多的是小孩,万一有什么不当心,传染了过来,我岂不是要操碎心了。”杜二太太说着,眉宇紧蹙,倒是有几分深情并茂的感觉。刘七巧瞧在眼里,只强忍住了笑,冷着脸道:“大郎说了,这麻疹虽然可怕,却不是随便传染人的,二婶娘该不会以为,这十里外讨饭街上的麻疹病人打一个喷嚏,就能传到我们杜家来吧?”
这会儿管事们都到齐了,齐刷刷就站在门口,听了刘七巧这话,无不憋着就要笑出声来了。众人都知道刘七巧是送子观音,还会剖腹生子,定然也是一个懂医术的,而杜二太太只懂管家理事,自然是不懂这些病症传染上的事情的,便劝慰杜二太太道:“二太太放心,这麻疹只传身边日夜照顾的人,我家小子小时候也生过麻疹,后来他好了,他老子也病了一回,不过这病奇怪,但凡你病了过,这辈子就再不会病第二次了。”
刘七巧看了一眼杜二太太,只觉得她脸上的神态又接近了崩裂的边缘了。这些难道她自己不懂吗?还要让你这样一个下人来教她?她被刘七巧讽刺了一番,你们一个个没眼色的,不忙着找回场子也就算了,怎么滴也把我当个傻子来哄?
“贾妈妈,二婶娘也是关心则乱嘛,二房除了三位姑娘,其他的都还小,万一有个闪失,都是了不得的事情。二婶娘作为二房的主母,关心这些也是应当的,家中的事情多,总不能样样都扰到老太太那边。”刘七巧想了想,这时候不出言相劝,更待何时,所以便讨了贾妈妈这个人情,和和气气的又给杜二太太解释了一回。
杜二太太这会儿是气得没脾气了,只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的看着刘七巧,恨不得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