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阿婆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带着皱纹的脸也生动了起来。
反正这会子就没多少人去理那方巧儿娘俩。周婶子气呼呼的道:“就算你们家七巧当大的,我们家巧儿当小的,那也无所谓,她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小姐妹,没准七巧根本不介意这事儿,你们刘家这么护着七巧,是不是也太小心眼了?”
杜若冷着脸道:“七巧不在意,我在意,这位大娘,你女儿的卖身契我们家一早就烧了,她现在和我们家已经没关系,没事的话就请回吧!”
周婶子没料到杜若看着谦谦君子的,说话这样不留情面,顿时脸色一阵青红紫白的。边上的几个看热闹的也带着嫌弃的看了周婶子两眼,和沈阿婆聊了几句就散开了。
杜若毕竟是从小娇生惯养在城里的人,城里人虽然也坏,但从来都是背地里使心眼,跟乡下人的办法差别太大。城里人彼此不对盘,暗地里使坏,相互打擂台,但是场面上还是和和气气,外人瞧起来,还当是相亲相爱的一家。
谁知道乡下人是这样直来直去的闹的,闹得不得安宁,杜若这会儿总算是理解了一些为什么杜太太杜乡下丫鬟有这样深恶痛绝的观念了。一个两个的,都是不顾脸面的,不像城里人至少也藏着掖着。总得说起来,虽然各有千秋,总结起来之后,杜若还发现,总归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坏处也算是点好处了。
杜若回到院中,长舒一口气,告诉自己得平静一点再平静一点,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村里人来说,大概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拿出医书出来看了几眼,渐渐的也就把方才的事情给忘了。
不一会儿,沈阿婆去厨房沏了一杯茶,给杜若送了过来道:“杜大夫,让你看笑话了,这村里人就是这样,心里不爽都喜欢闹喜欢说,动不动喊打喊杀的,不然七巧她三婶也不会被人一脚给踢去一条命了。”
杜若起身谢过了,抿了一口茶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不太习惯。”
沈阿婆看着杜若,她是打心眼喜欢杜若这样的男孩子,有礼貌、懂道理,难得还是对七巧真真切切的好。
“可咱七巧就出身在我们这堆人中间,这一个人什么都能改,自己的出身,自己的爹娘是改不了的。杜大夫,你可不能因为这样就嫌弃我们七巧,她是顶顶乖巧的姑娘家,和平常的乡下丫头不一样,识大体,懂进退的。”沈阿婆还想在说几句,又觉得自己这一个乡下村妇实在也说不出几句非常有说服力的话,也就只能这么着了。
杜若笑着道:“阿婆快别担心这些,我认识七巧的时候,就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要是嫌弃她就不会喜欢她,方才我也没生气,不过是有些无奈罢了,说白了方巧儿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沈阿婆见杜若这么懂道理,连连点头笑道:“我看你方才脸色不好,还以为生气了,这不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乡下地方自然没有城里好,一会儿等七巧回来了,你们就回城里去吧。”
杜若嗯了一声,叹了一口气,继续翻看起医书来。
却说王氏下葬之后,刘七巧带着春生一起去了钱大妞爹娘的坟前,刘七巧只对着钱寡妇的坟头道:“婶子,你未来女婿来看你了,你有什么话要交代,就说吧。”春生只觉得后背凉飕飕的,瞥了一眼刘七巧道:“七巧,你能不要每次都神神叨叨的吗?怪渗人的。”
“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你怕什么呢?再说这世上也没有鬼。”刘七巧虽说经历了最近的事情,也颇有那么点因果报应的想法,但她毕竟是从千年以前来的,有着唯物主义精神的现代人。
“大叔大娘,你别听七巧胡说,别在意七巧对您不敬,说起来七巧还是我和大妞的媒人呢。”春生说着,打了自己一巴掌道:“我这胡扯呢,我和大妞八字还没一撇呢,这回来就是看看你两老,也让你两老看看我,看我够不够跟大妞好的,大妞是个好姑娘,我以后一定好好待她,我不能保证让她吃香的喝辣的,但是我肯定不会欺负她,也不会让她被别人欺负,你们说,这成不?”
“成了成了,少罗嗦了,我们早点回去吧,一会儿吃了点中饭还得往城里赶,你家少爷这两天夜不归宿,老太太只怕又要担心了吧?”刘七巧在一旁催促道。
春生应了两声,俯下身去朝着钱大妞爹娘的坟头磕了几个头,这才起来跟在刘七巧的身后道:“走,咱们回去吧。”
话说杜老太太那边,昨晚确实为了杜若的事情对着杜老爷发了一顿火道:“什么样的病人,要杜家的少东家亲自跑一趟的,那分号里面的大夫都是吃白食的吗?遇到紧急的情况就喊东家亲自去,这陈大夫也太不像话了。”
杜老爷也只能在杜老太太身后打马虎眼道:“这不病人比较急,陈大夫那时候不在店里,老太太放心,大郎如今已经是大人了,凡事都有分寸的,等他回来了,孩儿再好好教导他一番,绝对不让他以后这样莽撞行事了。”
“凡事都有分寸,有什么分寸,看病看了两天两夜没回来,知道那户人家在哪儿吗?你派人去找了吗?”杜老太太白了杜老爷一眼,恼恨道:“也是时候给大郎找个媳妇看着他了,这事儿你和儿媳妇到底是怎么商量的?前些日子好歹还给我看了一些人选,这些日子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了?你们这一对爹娘是怎么当的?”
杜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