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冷声道:“有何谬误?本次变法之明黜陟抑侥幸两条中都明确提出,官员的任免将根据政绩,柳梅村任饶州知府三年,政事荒废,境内盗跖丛生,所作为;庸碌为者岂能尸餐素位,就凭他所作为,也该就地免职;其子孙侄儿辈均未参与科举,却充塞要害职位,根据抑侥幸之法规,自然要全部黜退。”
杜衍摇头道:“矫枉过正,矫枉过正,对于新法本使一直没提意见,但现在看来弊端丛生,柳家世代忠良,祖上恩荫子孙福及难道这也有错?况且柳梅村在任上既不贪赃也不枉法,子孙充任官职也是朝廷前番法度所允许,你们这般一竿子打死,岂不冷了天下人的心?”
“就是……就是,这是什么狗屁新法,这简直是在自毁城墙。皇恩浩荡泽被天下,被这什么狗屁新法弄得刻薄寡恩之极。”众人附和着叫道。
范仲淹面沉如水冷声道:“杜枢密,老夫提醒你一句,新法是皇上下诏颁布天下的,当众诋毁新法便是当众诽谤朝廷违抗圣旨,这一点你该比我清楚。”
杜衍冷笑道:“你也莫拿大帽子压我,我可没说新法的半个不是,我只说矫枉过正罢了,法不外乎人情,圣上尚且经常行法外开恩之事,你们便不能行事之际留有余地么?”
范仲淹严肃的道:“法不容情,如何行法外开恩之事?若如此,还变得什么法?每个人都有他的可区之处,若因此便恕了其不法之行,那法有何用?”
杜衍摆手道:“我不跟你争辩,但我定会将此事禀告皇上,别人我管不着,柳梅村之事我一定要管,我不能让皇上蒙在鼓里留下骂名,虽然你们觉得所谓,但我却不得不替圣上着想。”
柳梅村连声高呼:“杜大人杜青天,幸亏朝廷中还有杜青天这样的人,皇上才不会为人所蒙蔽。”
其余官员大声喧哗叫喊道:“杜大人,也帮帮我们吧,我们也是冤枉的……”
杜衍叹息道:“诸位,我也能为力,变法之事可不是我杜衍要干的,我自身尚且难保呢,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谏院的几位谏官也不知受了谁的指使,每天恨不得找出我的错谬来将我撵出朝廷,此番我帮柳大人已是勉力而为了,事后还不知招致什么样的诋毁呢。”
范仲淹韩琦富弼等人看着杜衍装可怜,在大庭广众之下做戏,一个个气的面色发白,但也可奈何;杜衍自新法颁布之后,不止一次在朝堂上历数新法的好处,今日一反常态借此事为饵大方厥词,在文武百官数千围观百姓面前说出这些话来,显然是有备而来;也许地上跪着的大小废官哭天喊地的鸣冤叫屈的闹剧便是他设计的。
“范大人,怎么办?”富弼悄悄的在范仲淹耳边问道。
范仲淹静静道:“莫管他,咱们做咱们该做的,其他一切自有皇上定夺,但求问心愧。”说罢踏步上前在一片恶毒的目光中坦然走出,自家车夫赶车过来,范仲淹登上马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