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黄培胜启程回京,本拟在渭州能潘恒几日,但贫瘠的边城实在是令人乏味,加之得知战事将起,黄培胜更是急着远离是非之地。
苏锦当然也不会亏待他,在查抄的李知和等人的赃物中挑了比较精致的金银珠宝满满的装了一匣子送他为礼,黄培胜假意推脱最后自然是却之不恭受之无愧。
王朝来时,晏碧云柔娘都等人让他带了一马车的吃穿之物过来,其中竟然有晏碧云特意为夏思菱做的几件新衣服,这让夏思菱极为欣喜和意外。这说明苏家大妇是知道自己跟在苏锦身旁,而且看这态度,似乎并不排斥自己,本来夏思菱最为担心的是苏家众女不能接纳,现在看来似乎情形相当乐观。
苏锦现在可没闲心去管这些事,他根本没有料到会打仗,前番准备物资,建立瓮城,加固城防之举根本就不是料敌机先知道马上要打仗,而是因为百姓们‘闲着也是闲着’,必须要让大家忙碌起来忘记眼下的困顿境地罢了。
现如今真的要打仗了,苏锦的心头还是打起了小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是十几万人的殊死肉搏,跟自己经历的几次战斗完全的不是一个档次,要说几百人乃是几千人互殴的场景自己还能把控的住的话,这十几万人的大搏杀实在让人小腿发软,只消犯下一个错误,便会付出成千上万人的生命作为代价,苏锦觉得压力重重,脸上的神情自送走黄培胜之后便愁云笼罩。
不过苏锦也有些期待,这一次是自己成为大宋朝中流砥柱的最好机会,全大宋的目光即将聚焦在渭州,自己的表现足以决定将来的路。满朝文武大部分都等着看自己是不是有真本事,这也是衡量晏殊和赵祯有没有眼光的一战,战斗不仅仅在渭州,还会波及到朝堂之上,还是那句话自己的荣辱不再是自己的事,而是绑在一条杆子上的一大帮人的事,晏殊、欧阳修、富弼等人都有份,甚至是皇上也有一份。
苏锦也不能退缩,退缩的结果跟战败没什么两样,目前任何想法都不能有,全力备战全力打胜这场仗才是关键。
午后,渭州府衙贴出告示,言明西贼大军不日将进犯渭州,通告百姓在官府的组织下撤出渭州城向原州泾州秦州等地疏散,与此同时在衙门广场设立了报名点,撤离的百姓在此登记造册,然后由衙门官差带领急速疏散。
消息很快传遍了全城,正自干的热火朝天的百姓们登时心头冰凉,眼见着亲手采伐的木材石料堆积如山,正打算按照知府老爷的规划建设家园之时,却忽然被人当头浇了一瓢凉水,其心情可想而知。
人们聚集在府衙广场上,但是登记的却很少,大家都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锦带着人现身广场上,立刻便被百姓们围拢起来了。
“苏大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怎地都要疏散离开,渭州守不住么?”
“是啊,知府大人,城中不是有两万兵马么?再说了环庆路秦凤路的韩范二帅难道会坐视?难道他们不来救援么?”
“苏大人……难道你打算弃城而走么?渭州城可从未失守过。”
“……”
人群七嘴八舌的询问,有的人因为恼怒而情绪激动口不择言,王朝马汉等人瞪眼要呵斥,苏锦却制止了他们,静静的站在人群中等待大家将情绪宣泄干净,这才挥手开口。
“诸位乡亲父老,渭州是你们的家园,虽然你们大部分的人原本是在城外村镇居住,但你们已经将渭州视作安生立命之所,这种感情我当然了解;刚才有人问我是否是要弃城而逃,我想说的是,自西贼叛乱开始,宋夏交战数十战各有胜负,无论是多大的败仗也从未将渭州城交予敌手,本府绝不会做那弃城而走的懦弱之辈。”
“那你为何要遣散我等?若非担心城破,又何须如此?”有人叫道。
苏锦道:“是的,我正是因为担心城破殃及百姓才会如此下达遣散之令,昨日韩帅和范帅都来到渭州商谈此次大战之事,这是我等共同的决定。”
“韩帅和范帅也担心渭州不保么?他们怎地不来守城却让你来守?我等听说你是科举出身,对于打仗恐怕不太在行,何不请韩帅或者范帅来守城?”
王朝厉声喝道:“有你们这般跟府尊大人说话的么?谁说的这种话?立刻给我站出来。”
百姓们经此一喝才想起来这可不是张三李四闲扯淡,面对的可是渭州知府,凭这些话挨个几十板子也不为过,顿时纷纷闭嘴。
苏锦微笑道:“王都头不必如此,百姓们也是心忧渭州安危才出此言,再说人家并没有说错,我苏锦跟韩范两帅比起来乃是籍籍无名之辈,若是两位大帅能有一人来此守城,胜算起码要大一些,只不过那是不可能的。”
有人壮着胆子问道:“为何不可能?”
苏锦正色道:“我已经不仅仅是渭州知府,昨日圣旨下达,本府已经被任命为泾原路代使,整个泾原路的安危唯我能担负,韩范两帅各领秦凤环庆鄜延等路,他们的职责是护卫其他各路的安危,他们没有义务来为渭州的安危负责。再说了,咱们渭州乃至整个西北有怎能全靠韩范两位大帅负责,东边打仗往东边赶,西边打仗往西边赶,岂不是要累死两位大人么?而且两位大人即将奉调进京入职,若是他们离开西北,战事再起之时我等又找谁来协助守城呢?所以靠天靠地靠别人,不如靠自己来的实在。”
人群默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