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庠挥毫泼墨,提笔写下寿懿楼三字,有小心翼翼换上小笔题上落款,盖上自己的书法专用的刻有‘伯庠’两字的私印,放下毛笔边擦手边歪着头端详墨迹森森的字迹;笑问道:“苏专使看,可还使得?”
苏锦看那字迹骨架端正,格局得体,字中颇显风骨,由衷赞道:“宋府尊真是一笔好书法,难怪那么多人趋之若鹜yu得府尊大人墨宝为荣。”
宋庠捋着胡子哈哈笑道:“读书之人,诗书为中,字乃为形,形外中内,缺一不可啊,否则岂能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苏锦微笑道:“惭愧,在下一无是处。”
宋庠道:“你不同,你尚未入仕,还算不得正经读书人;不过这只不过是老夫的一家之言,苏专使的文采本府早有耳闻,ri后稍有闲暇,还想跟专使讨论一番呢。”
苏锦看他得意的样子,心道:读书人了不起么?瞧你那德行,被人蒙蔽尚不自知,还沾沾自喜,瞧老子踩破你这牛皮,看你还高兴的起来么?
墨迹干透还需盏茶时间,苏锦走过去将书房门口伺候的小厮打发走,关了书房门走到宋庠面前。
宋庠有些纳闷,这小子鬼鬼祟祟又不知道有什么话说。
“府尊大人,我这里有件大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苏锦迟疑道。
宋庠道:“苏专使有话就说,何时变得这般矜持了。”
“非是我矜持,我只怕说出来坏了府尊大人的好兴致,故而有些迟疑罢了。”
“但说无妨,是否搜索屯粮之事?此事是不容易,不过在此事上本府倒确实帮不上你什么忙,你若是要找熟悉情况之人,本府命人叫扬州常平仓司范大人来听你调配问讯便是”
苏锦笑道:“这个不忙,我要说的乃是关于府尊大人声誉的一件事,也是今ri方才得知,实在是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宋庠讶异道:“关于我?本府一向洁身自好,会有什么声誉上的事?”
苏锦道:“本人且为大人说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但求大人实事求是,因为这确实干系到大人的声誉,本使不得不慎重其事。”
宋庠见苏锦说的郑重,点头道:“专使大人莫要卖关子,但说便是。”
苏锦道:“适才我向大人求字,大人曾说帮通判郭大人题过一副‘富贵楼’的字副是么?除此之外可曾帮其他人题过相同的字?”
宋庠道:“老夫虽于书法之道不甚jing通,墨字也难与大家相媲美,但亦是敝帚自珍,等闲人等求我题字却是不允的,似‘富贵楼’这等俗不可耐之匾额,非实在抹不开脸面,岂肯随便题赠?便是专使大人,本府也是因苏专使解我扬州之困,感恩于心,故而一口应允。”
苏锦点头道:“多谢宋府尊给在下面子,但是我却在扬州一处私人楼阁之上看到了大人亲笔题赠的‘富贵楼’匾额,这却又作何解释呢?”
宋庠惊讶道:“私人楼阁?扬州府中的么?”
苏锦微笑点头。
“绝无可能,本府题赠匾额自己岂有不知,郭品超索字乃是他的一位亲眷私宅,其宅远在大名府,在扬州岂会有第二家。”
苏锦道:“可是本人亲眼所见,那宅中主人也亲口说是府尊大人所赠匾额,这可奇了。”
宋庠道:“谁家宅院?本府自己题字难道自己不知么?”
“那宅院的主人便是大人口中的乐善好施铺路搭桥造福扬州的冯敬尧冯老爷,这回大人该想起来了。”
宋庠一脸迷惘,皱眉道:“我和他素未来往,冯敬尧倒是托人邀约我几次,但我不喜与商贾大户结交,均予以拒绝,年节中冯敬尧也曾备了礼物送到我这里,但本府岂能要他的礼物,也一一退回,并不曾跟他深交,何来题字相赠之说?”
苏锦细细观察宋庠的面孔,想从神态上找到宋庠说谎的佐证,但宋庠表情无辜,好像真的是疑惑不解的样子,心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这位宋知府怕是被人给利用了。
“如此倒也怪了,宋府尊给通判郭大人题过‘富贵楼’匾额,除此之外别无第二次,这匾额怎么跑到冯敬尧的私宅门楣上去了?难道冯敬尧便是郭大人的亲眷?这字便是为他而求?”
“断无可能,郭大人乃岭南化州人氏,而冯敬尧据称是西京人氏,两地相隔万里,如何成为亲眷?况且本府就任扬州知府之时那冯敬尧早已在扬州定居十余年,郭大人乃是朝廷从化州属县县令任上调来与我同僚,两人之前根本没见过面,绝不可能是亲眷关系。”
“这样啊……”苏锦假作思索道:“有没有可能,郭通判私自将你所赠之字转赠冯敬尧呢?或许他二人关系甚笃,冯敬尧又巴结不上知府大人您,所以通过这一手来充充脸面,让众人得知他和知府大人私交甚笃呢?”
“这……岂有将他人题赠匾额转赠之理,再说冯敬尧挂了这匾额又有何用?本府于他并无私谊,即便挂了这匾额也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嘛。”
苏锦叹道:“府尊大人难道不知道有句话叫做‘扯着虎皮做大旗‘么?如果一个扬州小吏见了大人的题字,心里会怎么想?府尊大人确实是和此人无私交,但他人可就不知虚实了;起码就我而言,当我一眼看到这块匾额之时,第一反应便是:府尊大人跟这位冯敬尧走的很近很近,以至于冯敬尧向本使提出什么小小的要求,本使也会看在府尊大人和他私交的面子上不加拒绝;说白了,这是在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