庐州东北九十里处有一庐州辖下小县名叫慎县,官道从庐州往东北逶迤穿越慎县、居巢、定远再经滁州往东南过江宁境直通扬州府。
若是从天空俯瞰,这条官道便宛如一根弯弯的弓背,穿起了三州数县地区,并不是直线而行。
其实这也是无奈之举,北面有淮河水道,南面有长江水道,江淮之间的数县在交通上便吃了大亏,故而自古以来,官道的修建也参考了这些因素,并非取直线而行,而是力图将数县串联起来,便于物资和兵力的调运。
慎县县城西二十里梁园小镇,龙真率领的粮车队伍在天黑前堪堪到达。
原本计划是在往东行进二十里进入县城落脚,但事与愿违,路上的积雪被踩得泥泞不堪,导致后面的车辆陷了二十多辆,牲口卯足了劲就是拉不出来,最后无奈,只得卸了前面的牲口,套上陷入泥沼中的车子,数牛并拉,才将车辆全部拉出来。
这样一来,耽误了大量时间,最后不得不在梁园小镇落脚。
说是小镇,其实只是稀稀落落的几十户人家,住在官道的两旁,每月逢双,会有附近的百姓自发的前来赶集,时间也只是上午个把时辰,其余的时候,这里冷冷清清,是个鸟不生蛋的穷乡僻壤。
龙真骂骂咧咧的命手下将牛车全部集中在干燥的集镇中心的路段上,一叠声的吩咐生火烧水,人困马乏了一天,众人都渴望能好好的睡一觉。
赵都头和卫都头找到了保长,在保长的协调下,腾出了四五间屋子,让众士兵晚上歇息,而赶车的车夫们,则只能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依偎着牲口入睡了。
众人疲劳之极,老天也算是作美,并没有起风,在几十堆篝火的烘烤下,众人的身子逐渐暖和起来,就着热水吃饱了干粮,给牲口喂料喂水之后,所有的人都呼呼入梦。
龙真在点头哈腰的保长家中喝了几杯酒,也有些困乏,临睡之前,他还没忘了要赵都头安排人夜间jing戒,赵都头当然不敢怠慢,安排了四只小队,每个时辰一轮换,来回在队伍首尾巡逻。
夜。静寂无声。
镇子外的荒野上的长草无风自动,半人高的枯草中人影瞳瞳,夹杂着兵刃的触碰声。
有人低声喝骂道:“都不准出声,将刀鞘拿在手中,谁再发出声音,立刻便叫他脑袋搬家。”
命令传达下去之后,顿时嘈杂声消失无踪,数百人像幽灵一般摸到了镇子口。
沈耀祖在草丛中直起身子,眯着眼睛看着那几十堆燃烧的大火堆,低声问身边的邱大宝道:“看得出有多少人么?”
邱大宝舔着嘴唇道:“看不大出,不过管他多少,这趟买卖做定了。”
沈耀祖点头道:“有十来个人在巡逻守夜,等他们巡逻到东头之后,咱们便冲进去,就算他们人不少,在夜里,有马也是瞎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邱大宝转头轻声下达命令:“听我号令,一起冲杀进去,只杀官兵,不得杀车夫和牲口,咱们还用的着他们。”
所有的人都得到了命令,刀子慢慢的抽出了鞘,弓箭也上了弦,眼睛紧盯着粮车聚集之地,就等当家的一声令下。
巡逻的马军在小镇西头晃悠了一会儿,缩着身子骂了几句娘便转身往东头走,当他们快走到粮队尽头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地面微微抖动,同时身后传来轻微的隆隆声,他们转头细看,猛然间魂飞魄散,只见数百人高举兵刃狂奔过来,更恐怖的是,他们全部龇牙咧嘴但却没有发出一声呐喊,若不是脚步声隆隆,马军们还当自己的耳朵聋了。
“土匪袭击!土匪袭击!”一名马军士兵尖利的嗓音像空袭的jing报声在夜空中回荡,熟睡的人们被这一声刺耳的喊叫声纷纷惊醒,紧接着就听到十几个人的同时呼叫声,人们忙不迭的爬起来探头朝帐篷外观看。
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傻眼了,数百土匪挥舞着大刀长枪飞奔而来,领头一名高硕身材之人手握一柄长剑高叫道:“拉车的百姓统统呆在原地,谁乱跑要谁的命,八公山的好汉只杀官兵不杀百姓。”
原本打算四散逃跑的车夫们赶紧缩回头,趴在帐篷里用被子捂着头祈祷菩萨保佑,土匪们确实遵守着诺言,马上是龙,马下是虫的侍卫马军,脚步稍微慢一些便被身后的弓箭she中,紧接着便被赶上来的土匪乱刀砍死。
龙真睡得正香,猛然间听到外边的大喊声,紧接着便是惨叫声和兵刃的交击声,他心头一凉,知道终于还是躲不过去,龙真一边大声吆喝着众人起身,一边穿起衣服盔甲,刚刚将靴子穿上脚,就见屋门被哐当被推来,值夜的士兵们终于发扬骏马jing神,逃了回来。
“指……指挥使大人,土匪……有土匪。”士兵惊慌的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莫慌,多少人,在什么方向。”龙真喝道,顺手提起自己的长刀。
“不计其数,黑压压一片,正朝这里赶来。”士兵恢复过来,口角也利索了起来。
龙真大叫道:“统统上马!”
一名小队长凑过来道:“龙指挥,怎么打?”
龙真骂道:“打你娘的大腿,黑压压上千人的土匪怎么打?送死么?传我命令,全部上马冲出去。”
那小队长道:“那粮食怎么办?”
龙真头也不回甩过来一句话道:“粮食?你要粮食还是要命?蠢货。”
侍卫司马军训练有素,危急时刻临危不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