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做旁人,常清定然会嗤之以鼻的嘲笑对方以这种姿态说话,可这些年来,慕府里除了几位少爷,仅慕嫣然一位秀得了慕昭扬的许可可以自由出入书房,而且常清私下里还听福伯说,二秀动过的好多书,是几位少爷都不曾看过的。于是,自慕嫣然得了迎春花会的花魁以后,这府里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再小觑这位二秀了。
此刻,听了慕嫣然的话,常清规矩的朗声应下,见她再无吩咐,便安静的退出了潇湘阁。
“紫云,一会儿替我将书架上的那本书送回翠竹苑给福伯放回父亲书房去,另外,问问福伯,卓公子身边,如今是谁在伺候着。”
把玩着手里的璎珞荷包,慕嫣然的脸上,显出了一抹少女不该有的沉着。
若是未猜错,卓远之应该是习惯了自己打理生活,最多,也就是福伯搭把手,若是如此,自己便该寻个机会安排个人在他身边才是,这样既能知道他都做了些什么,还能知道这府里谁关注他比较多一些。
可是,自己一个闺阁里的女儿家,总不能堂而皇之的往客人身边安排下人,可若是由沈氏来安排,并不能让自己得用,这,又该如何是好?
如此想着,慕嫣然不禁有些头疼起来。
大约一刻钟的功夫,紫云从翠竹苑回来了。
看着一脸思索表情的慕嫣然,紫云走到她身侧轻声回道:“秀,奴婢已问清楚了,卓公子身边有个小厮,是个十岁的小男孩儿,不过不是府里的下人,是卓公子在举生堂门口捡回来的一个小乞丐。福伯说,带回来的时候,那孩子浑身是伤,好像是和别的小乞丐抢东西吃的时候被打的,卓公子发了善心带他回来,后来就做了贴身的小厮,月钱是从卓公子的例银里扣,所以二夫人同意了的,为着这事,二夫人还特意在老太太面前夸奖了卓公子的仁义呢。”
“例银?他在府里还有银子使?”
不知是嘲笑还是讽刺,慕嫣然的脸上,浮出了一抹不可思议。
撇了撇嘴,紫云低声说道:“这事儿,二夫人也在老太太面前提过的,说虽说是住在府里的客人,可老爷赏识的人,将来必定有前程,就当是为了给府里几位少爷提拔助力了。二夫人还说,府里管了卓公子的吃住,可他好歹也是个读书人,平时买书喝茶什么的,身边也得有些使唤银子,不能辱了读书人的斯文。”
“那他就坦然受之了?”
不屑的冷笑了一下,慕嫣然沉声问道。
摇了摇头,紫云答道:“福伯说,卓公子当时面红耳赤,直说这样不妥,说自己在慕府白吃白喝已是老爷夫人们的恩德了,如何还能伸手拿银子花。可是二夫人说,这些都记了帐,将来是要卓公子还的,还说卓公子若是有急用,只要不超过十两都可以到账上支银子,立了字据将来还了就是。”
“所以,卓公子犹豫了一下,便应下了。可对?”
心内暗叹沈氏的手段之高,慕嫣然冷声问道。
点了点头,紫云再未多言。
从暖炕边站起身,推开窗户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气,慕嫣然沉声说道:“若将来卓公子博出了前程,这些银子,自是不必还,哪怕是还了,卓公子心里,必定也是记着她的好。若是没混出了名堂,一年二十四两银子,还不及每年年底府里给街上那些乞丐施粥花费的多,自然就更是不用计较了。咱们这位二夫人啊,可真真儿打得好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