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成十八年,贺启暄从边关回来,被永成帝封为龙虎将军。
以贺启暄当时的年龄,能做到将军已实属异数,可军中,也并未有人不服,毕竟,在边关的那两年,贺启暄屡建奇功,带领前锋营出生入死,这样的殊荣,也是他自己拿命博来的。
如今,这兵马大将军,却又是另一回事了。
龙虎将军,若是真到了危难时,也只能调动如今他掌控着的西南军营里的将士,而兵马大将军,却是掌管大梁所有军营中的将士,这相当于说,大梁的兵权,已尽数握在了兵马大将军手中。
大梁数百年,也只出过屈指可数的几个兵马大将军,毕竟,要掌握大梁的兵马,不是那么容易的事,首当其冲的,就是要得到皇帝的全盘信任。其次,则要取得军中大多数武将的敬重和拥护。
而那几个兵马大将军,有几个,终其一生死忠于皇帝,一心为了大梁的安定而鞠躬尽瘁,最后荣耀无比,留名青史。而还有那么几个,心怀不轨居心叵测,妄想靠着手中的兵权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最终,下场自然也是凄惨无比,遗臭万年。
所以,自永成帝之前的一位皇帝开始开始,这兵马大将军一职,早就已在无形中分化了,兵权都被分割成了独立的几部分,由不同的人统领,若有什么纷争,则会组建兵书中枢进行商议,将最终的结果,抑或是分歧,回禀到皇帝那里,由皇帝下最后的决策。
如今,景熙帝重提兵马大将军一事,却要将兵权都安置在贺启暄的手里,这不得不让贺启暄不解,慕嫣然惊诧。
“你怎么看?”
慕嫣然看向贺启暄问道。
薄唇抿成了一条细线,贺启暄手指叩击着锦桌边缘。却始终想不透景熙帝的用意,摇了摇头道:“如今。也只是个苗头而已,皇上一旦开了这个口,不说朝中那些意见不一的朝臣,便是太后,怕是也不会答应。到时候。商议上一阵子,自然就会不了了之。”
“随他去吧……”
长叹了口气,贺启暄淡笑着,起身揽着慕嫣然朝外屋走去。
春寒料峭。太阳才刚刚西斜,院子里就有些凉意了,而珠儿仍旧带着蕾儿和瑜哥儿玩的不亦乐乎。贺启暄和慕嫣然并排站在正屋门口看着,脸上尽是和煦的笑容。
见慕嫣然有些心不在焉的,知晓她在担心什么,贺启暄笑着安慰道:“皇上的心思,最是琢磨不透。你何苦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我并不是那等贪恋权势的人,如今这样,做个能造福一方的富贵亲王,我心内十分知足,那兵马大将军。我还真未放在眼里……”
摇着她的肩膀,贺启暄满眼认真的看着慕嫣然。一脸的郑重。
释然的笑了笑,慕嫣然解释着说道:“我并不是担心这个……”
牵着贺启暄的手,两人转身穿过角门朝后院走去,慕嫣然一边走,一边轻声说道:“父皇励精图治,才有了大梁如今繁荣昌盛的模样,假如你真能做兵马大将军,为大梁开疆拓土,我……我心里,自然也是高兴的。可是……”
不知道该怎么说,慕嫣然侧头看了一眼,见贺启暄听的认真,慕嫣然自嘲的说道:“也许,是我心思不够开阔吧,我总是想起前些日子纷传的那些流言,所以……”
“你担心,皇上此举,只是做给天下人看,让天下子民看看他光明磊落的心胸,让他们看看皇上和我的兄弟情深,以此来证明那些流言只是无的放矢?”
贺启暄接过慕嫣然的话说道。
犹豫了一下,慕嫣然点了点头。
面上一片平静,贺启暄牵着慕嫣然的手踏进了梨林,心里,却在思忖着慕嫣然说的这种可能。
傍晚的日光,璀璨而柔和,斜斜的倾洒过来,整个梨林里,便洒下了一片斑驳的疏影,愈发显得整个天地间静谧安详。
耳边,只闻两人清浅的脚步声。
“想什么呢?”
慕嫣然莞尔一笑,侧头看着贺启暄问道。
回过神来,贺启暄淡笑着答道:“太子……皇上还是太子时,几位皇兄里,算起来我倒是和他最好,他那个人,最是磊落。”
似是想起了少年时还算美好的一些往事,贺启暄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回忆的柔和笑容。
“打个比方吧……”
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已经不怎么刺眼的夕阳余光,贺启暄呵呵笑着说道:“父皇手里有一个有趣的东西,我们兄弟几人都想要。庐王兄只会留恋的看几眼,事后,贤妃娘娘就会去父皇面前哭诉,最后,那件东西,可能就被赏给了贤妃,再到了庐王兄手里。而焕王兄,则会嬉皮笑脸的跟父皇说,宫里要举办一场什么大赛,邀请了哪些世家名门里有才学的青年才俊,请父皇用那件东西做奖赏,嘉奖那得胜之人,当然,最后,得胜的人,便会是焕王兄,而那赏赐之物,自然就到了他手里。”
“那太子殿下呢?”
慕嫣然心中似是已经猜到了,面上却仍旧有些跃跃欲试的期待。
“太子皇兄,会直接他想要那件东西,然后,父皇就会赏给他。”
贺启暄笑道。
“父皇,是个很随和的人。”
听完贺启暄的比方,慕嫣然感叹的说道,浑然忘了,贺启暄打这个比方,是为了突显景熙帝的光明磊落。
心中,已不想再去计较兵马大将军一事是真是假,贺启暄的心里,此刻,也浮起了永成帝的容颜,那个孑然一身,带着苏平离开了都城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