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璇儿记事起,便觉得祖母的眼里,只有家里的兄长和弟弟们,姊妹中,也就几个嫡出的姐姐们能在祖母前说上几句话,几位庶出的姐妹,祖母是正眼都不会瞧上一眼的。从前,璇儿便极羡慕四姐姐,只想着,祖母不喜璇儿便罢了,终归母亲待女儿还算不错,将来,自不会委屈了璇儿。”
慕嫣然让紫月拉文雅璇起来,可她执意不起,此刻跪在面前轻声诉说着,衬着她花容带泪的姣好面容,愈发显得楚楚可怜。
“自打六月里,祖母忽然对璇儿好了起来,又是请了嬷嬷教璇儿礼仪,又是吩咐母亲请师傅给璇儿打首饰做新衣,后来,姨娘说,许是祖母打算……打算送璇儿入宫。可璇儿不想,真的不想,王妃表嫂,璇儿不想离开姨娘,不想离开父母亲人,求您,求您别选中璇儿。”
越往后说,文雅璇哭的越发汹涌,顿时,脸上便尽是泪水,染花了精致的妆容,显出了微青的眼眶。
“那为何到今日才说?倒让自己受了这么多日子的煎熬,你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
喃喃的叹着,慕嫣然伸出手牵着文雅璇起来坐在自己身边,一边拿起帕子给她拭着泪道。
紧咬着嘴唇摇了摇头,文雅璇低声说道:“若是被淘汰的早了,祖母定会觉得是璇儿没用心,或是故意不把她的话记在心里,所以,璇儿才自作聪明的想了这么个办法。毕竟。郓州这么大,以璇儿的才貌,若是没有王妃做依仗,想博得这前六十名之数。怕是极难的。”
暗叹文雅璇心思剔透,慕嫣然轻蹙着眉头低声说道:“那日,老太太亲来找我。直言要我不得将你从郓州的秀女名单中剔除出来,而且,不多不少,一定要将你放在末尾处。”
闻言,文雅璇面上显出了一抹怔忡,想了好一会儿,还想不出这其中的关键所在。文雅璇满面费解的看向慕嫣然,却见她摇着头说道:“今次是第一次选秀,就是因为时间上赶不及,所以才要各地藩王妃过目,而藩王妃的那份自荐名录。到时候到了都城,怕是比旁的什么筛选都更有依据。宫里的贵人们选起来,定然会以此为参考。”
低垂着头,文雅璇思忖着慕嫣然的话,不一会儿,脸色就比方才越发苍白了。
与其说,这份名录是给皇上看,倒不如说,是拿给太后看的。
如今的宫里。太皇太后迁往寿康宫居住,明面上听着身份尊崇,可主子也好,奴才也罢,都知晓这些都已是昨日黄花,面上的尊敬罢了。除此之外。身份最尊贵的女人,便是太后和皇后了。
而对于太后而言,想要维持住母族的势力,便是后/宫里多几个母族的女儿,以此来固宠。
文氏一族,如今参选的,就只有文雅璇了,若是将她排在前面,势必会引起皇上的注意,万一他不喜母族势力过大,刻意压制,文雅璇被撂牌子的可能却是比较大的。而排在末尾,自然会觉得入选的女子才貌性情与其他人相差过多,皇上放心,而太后又想让母族的女孩儿入宫,这样一来,文雅璇被养宫的可能性,反而加大了。
想透了其中的关键所在,文雅璇的眼中,又蓄积出了一层盈润的泪水,“自幼,璇儿便不得祖母待见,每每跟着母亲去雅园或是汇园看望大祖母和二祖母,看见她们待大房和二房的姐妹们那样好,璇儿都会觉得艳羡无比,可那终是旁人的福气,便是羡慕,也羡慕不来。可如今……”
哽咽着,文雅璇的话却是说不下去了,倒惹得慕嫣然对她越发存了几分怜惜。
“这次,若是将你从郓州送去参选的秀女中剔除下来,老太太必定会不依不饶,便是放过了你,怕是你的亲事上,也会有诸多不顺。况且,即便你躲过了这一遭,三年后,保不齐你的哪个庶妹又会重复你今日的路子。”
有些为难的说着,慕嫣然的脸上,显出了一派思忖,想着用什么样的法子,能如了文雅璇的愿,却又不至于让三老太太怪罪到她身上来。
一时间,慕嫣然又有些暗悔,当日就不该那么嘴快的应承下来,也好过此刻这般为难了。
“你先下去歇着吧,左右还有些日子,容我想想。”
又说了会儿话,慕嫣然便让白薇带着文雅璇下去净面歇息了,看着少女窈窕的身影渐渐远去,想及还有最后一轮比试,这些日子的辛苦便要结束了,慕嫣然站起身,活动了几下筋骨,回一心堂去了。
最后一轮比试定在了第二日晌午,歇了午觉起身,慕嫣然和珠儿母女二人正笑闹作一团,梨白进来通禀,说沈雪鸢几人不请自到,前来给慕嫣然请安。
点头示意梨白让她们进来,慕嫣然哄着珠儿去陪着蕾儿和瑜哥儿玩,起身到了正屋。
同来的几个秀女,除了沈雪鸢是慕嫣然知晓名字的,其他几个,虽看着都面熟,慕嫣然却叫不出名字,含糊的叫了起,又让她们各自坐下,慕嫣然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见坐在末尾处的那几个人俱面带忐忑,顿时,心中便有些明白她们的来意了。
如今还剩下六十八个秀女,而能入选的,却只有六十个,意味着有八个人要被淘汰。
而这几个人,显然就是这几日的比试中渐渐落了下风的那几个人,所以,便想着来亲近慕嫣然,请她从中通融一二。
到底都是女儿家,心中所想,即便藏得如何深,脸上仍旧会透出一丝半点,慕嫣然虽想到了,也并未觉得这有什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