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八开始,王府里又忙碌了起来,郓州各地的官员都送来了年礼,一时间,王府大门外,苏管事倒是忙了个脚不沾地。.
起先,慕嫣然还有兴趣从紫云手里接过礼品单子翻看几眼,可架不住送年礼的人太多,礼品单子上的名称又纷繁复杂,只看了几份,慕嫣然便觉得有些眼花缭乱,索性都交给紫云去打理了。
今年是贺启暄和慕嫣然来郓州过的第一个年节,一早便有官员递了帖子要来拜见请安,可贺启暄放出话去,初三之前,王府不待客,总算是能得须臾的清静。
大年三十一大早,还未到往日该起身的时辰,外面已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慕嫣然睁开眼,便听到了右梢间依稀有珠儿欢呼的声音,不自禁的,慕嫣然的唇角便弯了开来。
起身梳洗穿戴好,又簪上了生辰那日贺启暄送她的那根羊脂玉簪,慕嫣然走到右梢间,抱过了只穿了厚袄的珠儿,到了内屋。
贺启暄已经更好了新衣,珠儿看看他,又低下头打量一下慕嫣然的穿着,顿时眨着眼睛问道:“娘,珠儿也穿新衣吗?”
抿嘴笑着,慕嫣然点了幸伙的鼻子一下问道:“那珠儿想穿新衣吗?”
忙不迭的点头应着,珠儿拍着手欢呼道:“辞旧岁,迎新春,穿着新衣过大年……”
眉眼中微有诧异,贺启暄从慕嫣然怀中接过珠儿问道:“谁教你的?”
以为自己说错了,珠儿嘟着嘴低声答道:“嬷嬷说的……”
府里的嬷嬷,便只有任嬷嬷一人,想来,是哪日给珠儿穿新衣的时候随口念叨了几句,便被珠儿记在了心里。
宠溺的拍了拍幸伙的头,贺启暄转过头看着慕嫣然笑道:“等过了三岁,就请个女先生来府里吧。. 咱们的珠儿,看来倒是个聪慧的孩子呢,早些启蒙吧。”
正打开衣橱翻看着做给珠儿的那些新衣,慕嫣然头都未回的应了。一边,取出了一套大红色的厚袄来,给珠儿穿戴了起来。
红袄红裤,脚上是一双棕色的鹿皮小靴,及至换好了新衣站在地中,珠儿顿时如同年画里走出来的福娃娃一般,贺启暄看了几眼。不住口的夸道:“果然是咱们的女儿,这般年纪,已有倾国倾城的模样了,将来定是个大美人儿。”
一旁的慕嫣然听了,顿时有些抑制不住的笑出了口。
从收好的盒子里取出了从前永成帝和宛贵妃赏下来的金锁片金手镯,慕嫣然仔细的给珠儿戴在了身上,一边,嘱咐身边跟着的乳母和丫鬟要小心注意着。莫弄丢了。
用了早膳,贺启暄歪在暖炕上看书,珠儿坐在一边玩着手里的布偶。慕嫣然叮嘱了乳母几句,带着紫云去了议事厅。
议事厅里,密密麻麻的全是人,一眼望去,除了各处守门的人,其它下人,已经尽数都到了,而这其中,大半是慕府,抑或是后来苏管事招来的人。从前文府送来的下人,已不剩几个了。
慕嫣然迈过门槛的时候,原本有些嘈杂的议事厅,顿时鸦雀无声。
及至慕嫣然在上首处铺了毛皮褥子的扶手椅中坐下,一众下人已在苏管事的带领下尽数跪倒拜道:“小的/奴婢给王妃磕头,王妃千岁。新春大吉。”
“起来吧。”
叫了起,慕嫣然看了紫云一眼,示意她把手里的册子递给苏管事,方看着面前的一众人说道:“当日我便说过,好好做事的人,王府自不会亏待你们。而心存不轨的人又有怎样的下场,这几个月,你们也看到了,日后要如何,你们心中自有分晓,我也不说那么多了。”
“赏罚有度,至于罚,日后你们出了差错,自然会知晓王府的规矩。今儿,咱们只说赏。苏管事……”
早已叮嘱了苏管事,此刻,慕嫣然唤了一声,苏管事捧着手中的册子,站在人群前扬声说道:“今儿这份赏银,是除了各位的月例银子以外,殿下和王妃格外赏的,做的好的,便赏的多,做的不好的,便得的少,得的少心里不满的人,回去自己个儿好生反省便是,莫要以为是主子偏颇谁。来年做好了,自然会比从前多就是。”
说罢,苏管事打开册子,看着名字念道:“吴大娘,赏银五两,花布两匹……”
顿时,人群中有人倒吸了一口气。
吴大娘是厨房的管事,月例只有一两银子,可如今,这赏钱已抵得上她半年的月例了,这怎能不让人眼红?
一时间,人群愈发安静,几百双眼睛,都紧紧的盯着苏管事手里的册子。
“刘熙家的,赏银三两,花布一匹……”
“王大全,赏银三两,棉鞋两双……”
“孙大娘,赏银二两,花布一匹……”
……
一个个人名依次念完,得了赏银的,面色欢喜,只有赏赐没有赏银的,也心生期盼,只愿来年,她们是那个既得了丰厚赏银又挣了脸面的人,及至慕嫣然出了议事厅的门,厅内,已是沸反盈天。
“主子,从前在府里时,这主意就是您出的,夫人起先还不信,直说人心都是不足的,可后来才发现,打那以后,下人们愈发尽心办事了,从前那些污浊的事却是再未发生过了。”
那时的慕嫣然,只不过才是十二三岁的秀,若是在旁人府里,怕是还被父母宠在手心里呢,又怎会关注这些事情?想到此,紫云不禁满眼崇拜。
深呼了一口气,感受着那凛冽的寒气在肺腑中回旋,慕嫣然轻声笑道:“每个人求的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