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乾安殿离开时,已过了子时,宫里一片肃静,只能听到寒风吹过时树枝摇摆的声音,以及灯笼椅时烛火的轻微闪烁声。.
冰冷的手被贺启暄紧紧握着,不一会儿,男人灼热的体温,便暖热了慕嫣然有些战栗的心。
方才在乾安殿和永成帝说过的话,此刻回想起来,慕嫣然仍旧觉得一颗心有些抑制不住的狂跳,可再一想到如今已是最好的结局,慕嫣然便有些释然了。
宛贵妃已经薨逝一年多了,无论旁人心里如何想,明面儿上,她是因病薨逝,生前宠冠后/宫,死后的荣宠,也无人能敌。可是,一旦追究起来,知晓她是中毒而死,身上还有常年累积的不孕药,世人心中那神圣的皇宫,将成为这世间最污浊不堪的地方。
想到此,贺启暄对方才与永成帝据理力争的那份执念,又淡化了些许。
一路无言,回到瑞安宫,紫云等人已备好热水候着了,慕嫣然拆下鬓发上的珠钗,更完衣泡进了浴桶。
沐浴完出来,贺启暄已靠在暖炕边假寐起来,慕嫣然推着他道:“既困了,便去睡吧,还坐着这里发什么呆?”
抓住慕嫣然的手放在胸口处,贺启暄有些低落的说道:“嫣儿,明明事情已经有了了结,为什么我的心里,仍旧觉得空落落的难受呢?”
男子的话语声,从未有过的低沉,慕嫣然的心,一瞬间就有些酸涩起来。
伸出手抱住他的脖颈,慕嫣然泫然叹道:“因为,无论事情最终如何了结。母妃,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话音落毕。怀里的贺启暄,一下子便僵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舒缓下来,口中喃喃道:“是啊,母妃回不来了。”
两人一站一坐,如雕像一般静默了好久,依稀听到外间的树林中有飞起的寒雀,扑闪着拍打翅膀的声音,惊醒了沉寂的黑夜。
低下头看着贺启暄有些落寞的眼睛。慕嫣然柔声抚慰道:“母妃在天有灵。一定会为我们高兴的,往后,咱们只要好好儿的,过好咱们的日子,母妃看见了。定然会欣慰的。”
点了点头,贺启暄深叹了口气,展颜笑道:“这几日,大概就会有结果了,等到了过年的时候,咱们去帝陵祭拜母妃吧。”
见慕嫣然应下,贺启暄站起身,走到墙角处吹熄了灯火。
一连几日,宫里的气氛。都有些不同寻常。
毓秀宫里,因为贺婉茹即将回来,皇后成日里见了谁都是一副笑脸,便是偶尔有妃嫔犯了错,皇后也尽数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处置了,合宫上下。看似一片其乐融融的和乐模样。
乾安殿里,永成帝却沉寂了好几日,虽看似风平浪静,可熟知他性情的妃嫔,却愈发谨慎小心起来,唯恐哪一日永成帝暴怒起来牵连己身。
腊月十二,本是极寻常的一个日子,一大早起来,慕嫣然便看到外间又是白茫茫一片了,想着珠儿已嚷嚷了好些日子要堆雪人,慕嫣然趁着外间无风,便将珠儿裹的严严实实的,又给她带了小手套,两人走到了秋千架旁。
一大一小的两串脚印,错落有致的从台阶下延伸到了秋千架旁,慕嫣然蹲下身子,动作迅速的攒起了一堆雪,做成了雪人的身子。
“娘,珠儿堆雪人,珠儿堆雪人……”
见慕嫣然眼疾手快的堆好了雪人的身子,珠儿有些着急了,聪明的小脑瓜顿时反应过来,慕嫣然是想早点堆好好带着自己回到暖和的殿内。一时间,幸伙有些不依了,伸出手阻拦着慕嫣然的动作,一边撅着嘴埋怨着。
被珠儿看穿,慕嫣然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旁,珠儿欣喜的蹲在地上,小手掬起一捧雪,用力的捏起来。
虽说无风,可到底空气都是冷的,没一会儿,珠儿的小脸就冻得红通通的了,可慕嫣然好说歹说,她都不愿意回去,计上心来,慕嫣然只得另换法子,两人比赛着堆起雪人来。
直到一大一小两个别扭的雪人堆好,一转头,贺启暄正一脸浅笑的站在宫门处看着,珠儿欣喜的招手唤道:“爹爹,来看珠儿的雪人……”
再回到暖和的内殿,慕嫣然才觉得脸颊有些木的发疼,而一旁的珠儿,仍旧兴高采烈的跟贺启暄说着,慕嫣然抿嘴笑着,到炭盆前暖了暖手,走到暖炕前摸着珠儿的小脸捂起来。
用了午膳,外间,传来了宫婢们交头接耳的声音,慕嫣然扬声唤了紫云进来问道:“说什么呢?宫里发生什么新鲜事了?”
面色一赧,紫云回头瞅了一眼门外,方低声答道:“明儿是贤妃娘娘的生辰,贤妃娘娘便去了乾安殿,想请皇上明儿到润秀宫去坐坐,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遭了皇上的斥责,贤妃娘娘是一路哭着从乾安殿回了润秀宫的。”
听了紫云的话,慕嫣然的面上,显出了一丝轻微的诧异。
宫里的女人,都如带了面具一般,谁也看不透对方的心里在想什么,即便心里厌极了对方,面儿上,却都是一副姐妹情深的融洽。便是遭了永成帝的斥责,哪怕关起门来闹个天昏地暗,也绝不会在人前显出一丁点儿,而今日贤妃竟是如此不顾形象,引得六宫皆知,可见事情闹的有些大了。
再联想到那日永成帝说过的话,慕嫣然的心里,大致有些了然了。
看来,永成帝已经出手了。
傍晚贺启暄从宫外回来,听慕嫣然说起时,脸上也不由的有些解气,一边还奚落的说道:“最毒